第四十章禁忌

  峫小蠻道：「滴落城。」

  「什麼？！滴落城可是整個外域戰場的最前方！」丹鳴忍不住驚呼出聲。

  峫小蠻點頭道：「是！」

  滴落城離這裡有一千餘里，緊鄰滴落城的東面就是真正的蕈沼，滴落城也是外域戰場最危險的地方之一。

  峫小蠻的想法，無論那裡如何危險，不親眼見過，怎麼能連去的勇氣都沒有？……況且有了少小時的經歷，他一直認為，危險若真要降臨，就根本不存在安全的地方。

  丹鳴苦勸了一番，最後只得道：「那好，我帶你們去登記處。」

  九層高的殿宇矗立在城中心，三片紫色的菱形葉片裝飾在高處的殿牆上，在陽光下反射著亮麗的光澤。

  三人進入殿中。擁擠的一層大廳中，很多剛剛抵達外域的新來武者，正左顧右盼地好奇打量周圍。他們的樣子讓峫小蠻想起了自己剛到這裡時的情形，嘴角不由得掛上了一絲笑意。

  沿著盤旋的樓梯走上第三層，見第三層殿宇中也是人來人往，不過要安靜很多。丹鳴帶著峫小蠻和靈兒走到裡面，在一個中年婦人處做了登記。

  婦人記下峫小蠻和靈兒名字後，道：「好了，兩天後去城東口集合，名清大人會帶隊去滴落城。」

  丹鳴訝然道：「名清大人這次要親自去嗎？」

  婦人道：「是的，我們也是昨天才得到的通知，名清大人要去滴落城，順便就同你們一起去。」

  丹鳴笑看著峫小蠻兩人，道：「有名清大人在，你們一路上盡可放心了！」

  這兩天小隊的其他人總勸峫小蠻和靈兒，但勸說無果，也只得給兩人送行。

  兩天後的清晨，峫小蠻和靈兒來到城東的城門處時，只見大約有百來人已經等在那裡。兩人快步進入隊伍中，通報了姓名。

  等了不多時，隊伍的人數達到了兩百多人。人數已齊，以那老者為首，眾人從城東門魚貫而出，踏入了草原中。

  峫小蠻等人一路向東，遇上城池也不進去打擾，只在野地里休息，在第二天傍晚，已將這一千多里的路程趕完。

  忽然發現無盡遼闊的天空沒有雲彩，然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萬里天空的顏色竟是棕色！頭頂天空的棕色尚且還淺，而越往東，棕色也奇異地變得越深；天空十分純淨透徹，並不是晚霞那般為雲氣所成，能直接看到幾顆明星已經掛在了棕色的天上。

  峫小蠻眼睛十分確定，這棕色完全是天空的本色！他不由得看呆了雙眼。

  「天空怎麼是這個顏色的？」

  峫小蠻轉不過眼睛，口中驚奇無比地問向靈兒。在外域一年，從來沒聽說過東方的天空竟是棕色。

  「你沒聽說過？嗯，這個是禁忌，沒人告訴你也正常。」

  靈兒示意峫小蠻把耳朵湊近些，悄聲在峫小蠻耳邊道：「外域的天空本就和中土不同，你現在看到了，就不要再多問它為什麼是這個顏色。」

  「本來就是棕色的？」

  峫小蠻難以置信，天藍水碧本是常識，「等等，你怎麼說我不能問？」

  棕色的天空本來就不同尋常了，而靈兒的話也同樣不同尋常。

  靈兒的臉色突然格外沉，道：「談論這個是禁忌！」

  「禁忌？為什……」峫小蠻瞪大了眼，正在滿心驚疑，可問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靈兒用手勢阻止了。

  靈兒低聲，很慎重地說道：「外域神秘，談論這個太多就會有不祥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不要管天空的顏色了，」靈兒指著天上，「關注它過多會發生很不祥的事情！」

  峫小蠻無法理解他的話，覺得很是莫明其妙，望著棕色的天空，疑惑地道：「可是……」

  靈兒沉著臉再次打斷了峫小蠻，口氣極其嚴厲：「這是代代相傳的告誡！不要懷疑！你一定要記住，這不是可以心疑的東西！」

  峫小蠻愕然，見靈兒異常嚴肅，心裡雖然不明白他說的談論過多會發生什麼樣的不祥的事情，但既有此誡，猜想或許和許多民族的忌諱相似。

  「我知道一個靳兒族，他們的族人吃飯時忌諱談傷病之類的話，認為吃飯時要是談這些的話就會將傷病吃下去，難道在武者中也有類似的忌諱麼？談論天空顏色就是這種忌諱？」峫小蠻難以索解，只是見了靈兒模樣，不敢再多問了。

  峫小蠻望向棕色的天空，思緒翻湧難明，只覺得世間奇異的諸般事，實在出乎自己的想像，「連談論都不能，究竟是什麼樣的禁忌？不祥？會招來什麼樣的不祥？真的假的？」

  這裡是真正的沼澤地帶，處處都是水和泥。每走一步，腳連同半截小腿都沒在沼澤中；水中很多水蟲，毛蜉、之類的蟲子在水裡繞著人腿躥走。

  四周高處，兩人合抱粗、十來米高的螺葦遮著，伸展藍色的巨大條形葉子，成片的林立在水中。

  峫小蠻俯身撥趕開一條水蛇，從水裡拔起一株橙色的潯草，捏著這一尺來長的橙艷蘑菇，他仰頭出神地望著天空，暗暗感慨，心想：「靈兒的話一定有道理……不談論就不談論，反正跟我沒什麼關係。」

  踏著水，在螺葦林遮蓋下的昏暗中行走。峫小蠻見這螺葦藍色的莖合抱粗，莖皮從下到上盤繞著一圈圈的螺紋，還有許多青色羽毛的鶯鳥在林中飛舞，嘰嘰喳喳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種類。

  夕陽的餘輝下，前方一座巨大的黑色城池巍巍矗立；五百多米高的城牆上，遍布著爪齒撕咬留下的傷痕，充滿滄桑的城牆綿綿延延，兩邊一眼看不到盡頭；而細看的話，能看到這黑色的巨大城池表面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氣。

  這層黑氣是護城的陣法，峫小蠻在路經幾個城池的時候見過類似的，這時並不太驚訝，他更注意的是城牆處發生的戰鬥。

  只見南邊的一處城牆下，三四隻青狼正在嘶吼，它們遍體都繚繞著濃郁的妖元，奔躍如風，和幾個武者的刀芒劍氣正糾纏在一起。

  而在北面的一處城牆外，一隻火紅的大鷹盤旋在低空，正用翅膀揮出大片火紅的旋風，抗擊著下方劈來的道道劍光，根根亮麗的羽毛不斷從天空落下。

  其他地方隱約也能聽到武者的呼喝聲，只是隔遠了被高大蘆葦擋住了，無法看到。

  「越往東，妖也越多……」這是峫小蠻一路來的感受。他們在這兩天遇上武者與妖的戰鬥時，有時會幫一把手，而峫小蠻發現越往東，遇到戰鬥也越頻繁。

  眾人毫不停留，直接走向城門處，從城門旁的一個偏門走了進去。在昏暗的門洞中走了三十多米，眼前豁然明亮，眾人已走進了滴落城裡面。

  一條十分寬闊的街道上，很多武士和獵妖師步履匆匆，腳步中有種緊迫感。峫小蠻見了他們並不輕鬆的神情，心想這裡的情況如果很惡劣，那自己就不算白來。

  眾人走至城中心。空曠的石板廣場上，一座高大的殿宇當中矗立，氣勢十分恢宏。

  大殿上百米高，共二十多層，每層大殿突出來的殿沿都覆蓋著彩色的琉璃瓦，而殿牆從底到頂都是紅色，看去也特別漂亮。

  「這比我們那裡好看多了」靈兒歪頭望著大殿，評價了一句。

  跟著眾人進入這座大殿。在人來人往的一層大殿中，峫小蠻心中一震，忽然看見大殿中間有座雕像，然而只看了一眼，就讓她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雕像是條盤著身軀的大蟒蛇。黑色的蛇身布滿了網狀的花紋，其中還夾著一些圓形的花斑、

  蛇的頭顱有些特別，三角形頭顱，眼眶高突，而在眼睛上部的眼眶處還長有三四個短小的棘刺，就仿佛人的睫毛似的

  簡直栩栩如生，但是總覺得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好像這蛇是活的，一直盯著自己看個不停。

  很想從蛇的眼睛上移開目光，可是仿佛被吸住了，竟然無法做到。

  而周圍的人聲漸漸變得微弱，所有的人仿佛都遠去了，但峫小蠻卻清楚地知道他們就在自己身邊。

  「你怎麼了？」靈兒拍了峫小蠻肩頭一下，奇怪地看著峫小蠻額頭滲出的汗水。

  峫小蠻渾身一震，所有的人聲剎那間拉回了耳邊，而心神就要被吞噬的那種感覺也一下消失了。

  忙拭了把額頭的冷汗，急吐了口氣，心裡還是有些慌亂，急急說道：「你沒感覺到？我怎麼覺得自己差點要被這條蛇吞了！」

  靈兒奇怪地看著峫小蠻，又盯著黑色的蛇像看了看，皺眉說道：「哈哈哈，過了這麼久了，你膽子怎麼還是這么小，這是假的能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