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黑市

  峫小蠻倒吸了口涼氣，心想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若是宗一來恐怕也不容易對付。可正想著，靈兒就用短刀扎進了那人的喉中。

  「靈兒！」

  峫小蠻借著月光，將神秘人背後露出的人影看得明白，不禁叫道：「你怎麼來了？！」

  靈兒收回短劍，白紙般的臉上氣憤憤的，走過來，斥道：「你總是這個樣子！為什麼不殺他？等著人家回頭殺你麼？」

  峫小蠻看著靈兒，心中不免喜慰，明白靈兒是來幫他的。不過，對於靈兒的斥責，他搖頭道：「我為什麼要殺他，這個人和我們又不是生死之仇，他雖然砍了甲二兩條胳膊，可沒要甲二的性命。」

  靈兒上下打量著峫小蠻，無奈笑道：「斬草要除根！看看你的樣子，你覺得他不會殺你？」

  峫小蠻知道靈兒的話有理，這神秘人動轍狠手傷人，屠害過的人肯定不少，然而，峫小蠻畢竟沒有真的見他害過人命。如果甲二死了，他一定割的是神秘人喉嚨，但甲二既是殘疾，他也不會取神秘人性命。

  至於不殺神秘人，導致留下了後患，峫小蠻不在乎。在他心裡的想法，仇人和這外域的妖類一樣，「你來，我就接著！」

  靈兒嘖嘖地道：「我還以為你是心軟下不了手！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峫小蠻感覺疼痛減輕了一些，敷衍說道：「我會記得的。」

  潮腥的夜風流動，最後一縷青煙也很快消散了。靈兒搜了神秘人屍身後，說道：「這裡的動靜一停，那些給驚動了的人應該就快要來這兒查看了，咱們快走！」

  靈兒扶住峫小蠻，兩人當即趁著月色返往了廢墟。在廢墟附近找回盔甲，峫小蠻穿上後，走回廢墟時正見到所有人都在翹首張望，見了他們兩人就問：「你們兩個去查看那動靜了？！你們膽子也太大了！」

  又問：「有沒有什麼發現？那一聲龍吟是什麼？」那三聲龍嘯太快，他們聽得是一聲。

  兩人道：「不知道，沒敢太接近就回來了。」

  「小心為上！下次這種熱鬧可不能再看了！」

  峫小蠻低低戴著頭盔，靈兒又替他擋在身前，丹鳴離石等要是有意，必能看出峫小蠻受傷，但眾人相熟，便不好貿然探查別人情況，因此倒是沒注意到峫小蠻的異樣。

  眾人不關己事，又因為甲二傷殘，不願多生枝節，那打鬥的動靜既然離廢墟至少二十里，便沒人再費神去多管。

  過了幾天便到了小隊休整時間，休息十天後會去什麼地方執行巡邏任務，到時自有安排。

  眾人先前的四方小院此時有人居住，於是他們就被安排到了另外一處院落。這個院落的格局和先前的小院差不多，院中是兩張白石桌，周圍是幾間屋子。

  眾人走入院中，不由得都長舒了口氣，一個月來緊繃的神經這時才完全放鬆了下來。

  甲二忽然走到眾人對面，這個漢子失去雙臂後，人也消沉了不少，他平靜地看著眾人，說道：「各位，我要走了。」

  峫小蠻等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他們雖然明白甲二的離開不論對他還是對其他人都是最好的選擇，但當真聽到這句話時，心頭都不免苦澀。

  丹鳴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也好，你從三年前就開始跟著我，在外域呆了這麼久，也該回去和妻兒好好團聚了。」

  甲二露出一縷笑容，道：「是啊！我女兒現在應該開始學武了，真挺想她們母女的！師兄，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那咱們今晚可要大喝一場！」

  晚上，丹鳴等人都喝得大醉，是被扶走的。甲二肩頭傷剛好，不能多喝酒，因此當峫小蠻和靈兒去找他的時候，他仍然很清醒，而頗一醉倒在一邊，鼾聲陣陣。

  「甲大哥，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們兩個有些心意要送給你，希望你收下！」

  甲二笑道：「好啊，那我可不能推辭！」

  峫小蠻拿出了一個長條形的白玉盒和一個鼓鼓的小布包，「這個送給你！不過你可別對別人說！」

  「這裡面是什麼？你們兩個怎麼有點神神秘秘的？」

  峫小蠻和靈兒相視一笑，打開了玉盒和布包，只見玉盒中是兩排血珠，血珠黃豆大，都呈半凝固狀，而那布包中卻都是各種顏色的元石，中品和上品的居多。

  甲二瞪圓了眼睛，盯著玉盒中，結結巴巴道：「這，這是胄背豚的……等等！一顆，兩顆……數目，數目也一樣！」

  剎那間，他心頭劇震，腦中一下都明白了，然而卻又覺得難以置信，他不敢相信的看著峫小蠻和靈兒，道：「那天晚上你們兩個……難道那個人……」

  兩人點了點頭，道：「還請甲大哥不要張揚！」

  甲二愣愣注視著兩人，心道：「他們年紀雖然不大，但是竟然能做到這一步！」

  他大仇得報，心頭一下無比輕鬆，看著峫小蠻和靈兒，忽然，又有一股豪情湧起，「雙臂雖然失去，可我要努力修煉，哪怕恢復不到以前修為，我也要好好看看這天下！」

  次日，眾人送別了甲二。

  以為隊伍整頓，名清又過來看望兩人，見峫小蠻悶悶不樂，便多問了幾句，她纏得沒辦法，無奈說道：「名清師兄，我有些想走了，來到這裡見識了這些妖，自然是有好處的，但我一心不願看到戰爭，本就是去找歸元龍問答案，可這麼一耽誤又是一年過去了。」

  名清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靈兒卻大聲說道：「不願戰爭自然要先了解戰爭，歸元龍大神整日躲在森林中，不見得真的知道戰爭是什麼。」

  「靈兒，不要胡說！」

  名清連忙制止，畢竟歸元龍大神是神，不能隨意討論。靈兒不服氣道：「本來就是！」

  名清不再說她，反而對著峫小蠻說道：「小蠻，我們以前就是不知道殘酷二字中都包含了什麼，我覺得你應該留下來，繼續歷練，這比你漫無目的只看到平民對你的作用大，不過你還是自己考慮，跟以前一樣，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名清說完這些便走了，靈兒也一直沒有說話。

  峫小蠻自己坐在原地發呆，想來想去都不知道如何選擇，在戰場確實成長了不少，決斷篤定。但那河中的魚雷，還有一路的村民以及自己最最想要的答案。

  夜寇和宗一的三年之約

  仿佛一切都迫在眉睫，一切又都希望她冷靜處理。

  晚上的時候，靈兒實在看不下去了，喚了峫小蠻說道：「不管你走不走，這幾天我打聽到一個好地方，咱們去逛逛？」

  想來也是無事，乾脆跟著去了

  在外域，儘管武者間的爭鬥一般不會有人管，可明目張胆地殺人奪寶卻是忌諱，如果做得太過頭的話，會引起所有人的敵意。因此，為了少些是非，峫小蠻兩人選擇在黑店處理掉那些從神秘人身上弄來的東西。

  朱漆的兩扇門裡面，是個安靜的飯館，四周的燭光明亮照著，見空間很大，布著五六十個方桌。大多數桌邊都有客人在用飯，不過這些客人都不怎麼說話，顯得這裡有股沉悶的氣氛。

  店夥計迎向兩人，把峫小蠻和靈兒帶到了一個空桌。

  靈兒坐在藤椅上，靠著椅背打了個哈欠，對那五大三粗的店夥計道：「我們來這兒不光為了吃飯，有些東西你們這裡能收吧？」

  店夥計躬著身，粗聲道：「當然！不過還有半個時辰才到開『行店』的時間，兩位少俠，您們要不要先來點什麼？店裡有好飯菜、好茶水！」

  峫小蠻心想『行店』應該就是黑店，既然還沒開，不妨先吃些東西，便道：「酒不要，好菜儘管上就是！」

  等了片刻，柏木的方桌上擺滿了盤碟。這些菜味道都偏甜，湯汁掛得也多，不過味道卻是不錯。尤其是一道清燉的鱖魚，湯中香味濃郁，入口格外美味。

  店夥計接了峫小蠻兩個下品元石的賞錢，笑容滿面道：「這道鱖魚用的是外域特有的黑蒜燉製。黑蒜味道特別臭，但是處理妥當後就是極好的一味料！要是在別的地方，還吃不上這樣好的魚！」

  靈兒和峫小蠻吃著也稱讚。

  店夥計又湊過頭來道：「兩位少俠要是有東西出手的話，要價時一定要說得高一些，嘿嘿，那些人心黑得很，壓價壓得可狠著哩！」

  峫小蠻「哦」了一聲，心道這黑店看來不怎麼講買賣的公平規矩，到時可要注意一些。

  一桌子菜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只聽「吱呀」一聲，裡面的帳台旁邊，一個大門打了開來。峫小蠻轉頭看時，見客人們紛紛離坐，陸續走入了門內。

  兩人便也起身，進入門中，沿著甬道，一路向下走了二十多步，只見前面和左面是兩丈寬的地下街道，遠處的街道盡頭還有轉折。火把插在壁上照得明亮，能看到沿著這兩條街的街邊上都是店鋪。

  「不是一個店，是很多店，」峫小蠻心想，「這兒或許更該叫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