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謠言

  整個奘業寺也靜得有些奇怪，峫小蠻更加覺得忐忑不安，見到送水的學員過來，連忙攔住他問：「今日沒有安排晚課嗎？」

  學員見是她，恭敬說道：「回稟小蠻法師，今日晚課下的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

  說完見她依舊疑惑，又添了一句：「正是國喪期間，摩挲蝶老師下令寺中不得喧譁，除了有事出去的學員，大家都不敢逗留在外！」

  「有事的？今夜還有人出去了嗎？」

  「是的，宗一法師擔憂妖族來襲，想讓等階高些的獵妖師加強聯繫，聽說是戚生大人授課，還有很多沒有邀請的，都偷偷跟著去了！」

  說完才擔心眼前的人不樂意，尷尬笑了笑。

  左擎忙道：「戚生大人授課，那我們也得去看看！」

  說著朝那學員擠了擠眼睛，才撈著峫小蠻說道：「還不走，站在這人嚇人呢？」

  三人出去的非常順利，順利到峫小蠻更加疑惑，兩人非要去看戚生大人教學，就不跟她進宮。

  「瞧，就是她，就是她殺害了呂蚺王……」稚嫩的聲音響起，一顆半壞的果子就砸到她的頭上。

  還沒看清人在哪裡，就有一個婦女快速將小孩帶走了。

  峫小蠻晃一晃腦袋，心說這樣看來，奘業寺的學員對她可是尊敬多了。

  進去報了名帖，就有人來迎接，路上過了許多路口，都看不到熟悉的武士。

  有些奇怪，便問了一句：「小哥好眼生，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

  那漢子有些靦腆，笑了笑道：「嗨，我們是從林場調過來的，剛任職沒幾天！」

  「林場？那家屬都過來了吧？」

  「可不是嗎？我媳婦兒盼了一輩子了，總算是盼回來了！」

  漢子高興說道，又看了峫小蠻一眼道：「這新官上任三把火，之前宮裡的武士都調去林場了，你進去說話，可要小心一些！」

  看樣子是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峫小蠻抿嘴笑了笑道：「知道了，謝謝大哥！」

  宗一不像呂蚺王，幾乎永遠都在內室里躺著，倒是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書房中看書。

  見她進來，基本沒有什麼變化。

  峫小蠻知道如今跟以往不同，也沒讓他在提醒，規規矩矩鞠了一躬說道：「參見宗一法師，不知道法師召見小蠻為何事？」

  宗一見她有規矩，眉目總算和藹了一些，翻著手裡的書說道：「奘業寺由戚生大人接手，過些日子他就會去……」

  峫小蠻難得的開心，但又怕引起不好的作用，連忙壓制著情緒點頭：「是！」

  如此乖巧，連宗一都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張臉憋的通紅，頓時失望。

  深深吸了口氣道：「宮裡已經給你準備了房間，往後你就住在此地，好好修煉，如今人族中，優質獵妖師不多……」

  「住在宮裡？」峫小蠻十分驚訝，一時忘了規矩。

  宗一又回頭看了她一眼道：「怎麼？有什麼問題？」

  峫小蠻不願招惹他，也不敢直接反對，只輕聲問道：「可是我什麼都沒有準備，為什麼要直接住在宮中？」

  宗一將書放下，似乎也很不開心，眉頭結成一團，重心長語的說道：「小蠻，從小我就跟你說過，你肩上使命不小，如今事態嚴重，為了你的安全，你也應該配合！」

  峫小蠻還未說話，只聽房門砰地一聲，之前打她的小孩猛地沖了進來。

  看清屋子裡的兩個人後，又嚇了一跳，轉頭要跑，正好遇到迎面而來的武士，一個倒地翻身跑了出去。

  另一個武士去追，進了屋的武士十分尷尬道：「大法師贖罪，這孩子太能跑了，抓進來就跟泥鰍一樣……」

  宗一似乎不太願意他在此處說這個，不耐煩道：「出去吧！」

  峫小蠻卻後怕起來：「宗一法師，這個不是城中普通人家的孩子嗎？為什麼要抓他？」

  宗一看著她的眼睛，似乎覺得她此刻擔憂的表情十分可笑，嘆了一聲說道：「他們一家散播謠言，自然是要受罰，城中的安全穩定從來都不是只有一個高手在職，而是民眾的團結和穩定。」

  「你想，如果一條船上的木板壞了一塊，哪怕只是很小的一塊，船還能不能走？」

  「可是他還這么小！」峫小蠻極力辯解、

  「是啊，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散播謠言，如果不受懲罰，如何讓其它人閉嘴？這個城中並不缺乏小孩……」

  峫小蠻覺得他變得有些專制，決定不再跟他爭論這個問題，雖然他口中的謠言，便是那小孩說自己殺了呂蚺王的事情，可那日這麼多人在場，流言止於智者，對國家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吧？

  於是說道：「宗一法師，我不願住在皇宮，這裡陌生不說，更不方便我學習修煉，若是你要強者，那應該讓我回去跟他們一起學習！」

  「你學習什麼？法力已經超過我，五系法術無所不能，已經夠了！」

  「已經夠了，可您之前不讓再三交代讓我成為最強者嗎？」峫小蠻更加不解。

  宗一無奈說道：「站在最高處，自然十分顯眼，能夠震懾掉許多不夠格的敵人，卻會豎立更加厲害的敵人。」

  「如今這個時候，你最應該做的是保護自己……」

  他眼眶微青，似乎已經接連幾天沒有睡過，說話的樣子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甚至口吻依舊是那種愛恨交雜的情緒。

  可峫小蠻真的不知道，坐在她對面的人還是不是一直幫助她的宗一。

  低頭想了想，便又開口問道：「宗一法師，您認識蘇師兄嗎？」

  宗一臉色一青，但只是一秒，就將眼中那絲恐懼抹掉，一本正經的搖搖頭道：「奘業寺這麼多學員，你認識的人，我也不一定認得全！」

  峫小蠻又道：「那你認識洛水嗎？」

  宗一猛一抬頭，似乎想到應該是摩挲蝶的帶領認識的，也就點點頭道：「認識，你要跟我說什麼？」

  峫小蠻並不打算放過他，一直盯著他的表情觀察著，繼續說道：「我的觀天內息是在月下做的……」

  本以為宗一會更為驚訝，沒想到他卻恢復了平靜說道：「我知道！」

  「你知道！」

  宗一看著她笑道：「我當然知道，從你進步的速度來看，一定是他指引了你……」

  峫小蠻有些不甘心，還想再問什麼，就見他把桌上的幾卷書遞了過來，輕聲說道：「世間最不可信的就是這些能過千百年的妖物，他們在人類壽終正寢間反覆觀察，只要一個眼神，就能知道你在做什麼……」

  「你說洛水是妖物？」

  宗一不再接話，直接吩咐道：「小蠻，你從小就任性妄為，那時的城還能控制，我給你時間去接受自己，接受覺得是因為要保護自己，父母才會失蹤的內疚，但是現在不行，若是有了戰爭，且不說輸贏，受傷的多是百姓！」

  「宗一法師，可是我……」

  「沒有什麼可是，你走吧，出門後會有人帶著你去的，以後白天也過來幫幫我，雖然這些事物以前也是自己做，但現在做起來總覺得吃力……」

  他語氣微弱，好像一個年邁的長者。峫小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輕輕嗯了一聲，就抱著書籍走了。

  進宮時天還未黑，回了房間便翻起書看，發現裡面竟然記錄很多從未見過的法術操作，和高級的符紙。

  一時有了興趣，便忘了不願住在皇宮的事情，直到夜色漸濃，她才忽然想到，名清和左擎還在宮門口等她，要一起去尋夭哪裡。

  可門外有武士把守，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住在哪個院子，跑肯定是跑不出去，但御物飛行？

  猛地又想到自己這個短板，繼續翻書去看，不想古籍上還真有記載。

  上面說天生靈體和優質的法器都屬於靈物，而靈物都需感情培養，一個靈物和一個靈物之間絕對不會有什麼溝通。

  但若是隨意拿起一件東西來做法器，只需將它和自己練成一體，行動便如御物飛行一樣輕鬆。

  仔細看完，又細細背了口訣，這才撿了一個桌上花枝，兩指一柄仔細念了法咒。

  原本手掌大的花枝竟然變成一米多長，峫小蠻歡喜踩了上去，想一想，覺得這些書籍都是好物，還是將它們全數裝了起來。

  這才敲了敲門，待武士問：「小蠻法師有什麼事？」小蠻才清了清嗓子說道：「有些問題需要請教宗一法師，可否帶我過去！」

  武士不疑有它，打開門將她迎了出來，站在前面禮貌說道：「小蠻法師請！」

  她卻將花枝一扔，一蹦上去，花枝便騰空而已，武士嚇了邊追邊喊，她卻已經看到了城門。

  迅速飛了過去，連花枝都沒收，跳到左擎和名清兩人眼前說道：「快走！」

  兩人好像有事要同她說，一起放開她抱怨：「走什麼走，還有事沒辦呢？」

  峫小蠻來不及解釋，只好問道：「還有什麼事？」名清便憤憤然伸手指了指樹牢的位置。

  她才看清，方才那個男孩一家正被關在樹牢中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