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鬼
2023-12-04 23:43:38 作者: 森淼
丁峰扯王市長嘴裡的布團,笑眯眯地捏著王市長的下巴說道,「來,大聲地告訴這個好奇的警司,王建文是不是你找人殺的?」
王市長驚怒憤恨地盯著丁峰,沒想到自己竟然著了一個小屁孩的道,他原本以為徐寒發簡訊讓他來這裡打野戰,沒想到竟然是丁峰設下的局。
「丁峰,我警告你!馬上把我放了,我還可以考慮從輕處理,否則,我讓你牢底坐穿!」王市長厲聲呵斥著丁峰,他不認為丁峰敢把他怎麼樣。
「哈……哈哈……哈哈哈……」丁峰突然狂笑起來。
巨大的笑聲在整個房間裡迴蕩,顯得格外的寒人。
「峰……峰兒,你快放了王市長吧。」徐寒一臉淒楚地對丁峰求道。
「你給我閉嘴!」丁峰一張臉陡然變得猙獰起來,有些發紅的雙眼盯著徐寒說道,「一分鐘都堅持不到的男人,不是讓你很難受嘛。還沒有你上次勾搭的那個大學生一半厲害,哦!對了,你肯定想問那個大學生為什麼後來聯繫不上,想知道他去哪了嗎?」
徐寒瞳孔驟然一縮,渾身忍不住地惡寒恐懼,克制不住地發抖,她沒想到不知不覺間,丁峰已經變得如此可怕了。
「丁峰,我最後一次警告你,立馬把我放了!否則,你會付出沉重的代價。」王市長對著丁峰吼道,堂堂一個市長,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屈辱。
丁峰換上了一張笑臉,猶如另一個人一樣,笑眯眯地盯著王市長說道,「王市長,你講的笑話好好笑哦。」
「誰在跟你講笑話,我告訴……你想幹什麼?丁峰你不要亂來……」王市長眼睜睜地看著丁峰從牆角拿起一根棒球棍,他害怕了,這小子來真的。
丁峰在手裡掂量了一下棒球棍的重量,根本聽不見其他人的喊聲,掄圓了棒球棍——「啪!」
正在幫王市長求情的徐寒突然感覺臉上輕微一疼,一顆帶血的牙齒滑落在身上,身邊的王市長臉紅腮腫,滿嘴是血,幾顆牙齒緩緩地掉了出來。
「不好意思,打偏了。只打飛了一顆,還打我媽臉上了,真是抱歉。咱們重新來!」丁峰笑著說道,又開始掄棒球棍。
「等等!」杜冷定趕緊制止了丁峰,對他勸說道,「丁峰!這不是正義,不是你父親要的正義!」
丁峰停了下來,緩緩地轉身看著杜冷定說道,「你是好人,跟我父親一樣的好人,但是請你告訴我,有什麼用?」
平日裡嘴炮滿級的杜冷定頓時卡殼了,一時間竟然想不到話來反駁丁峰。
丁峰想了想,放下了棒球棍,點點頭說道,「你們總是想走程序,總是追求所謂的正義。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沒有一個結果有意義。不過,既然你是好人,我就滿足一下。」
說著,丁峰拿著棒球棍指了指杜冷定說道,「記住,你要的正義現在是我這個不正義的人給你的,而不是你幻想的那些東西。」
該死的劇情,還玩起道德來了,杜冷定狠狠地咬咬牙,有時候有些東西註定是會衝突的,陽光找不到所有的地方。
丁峰用棒球棍戳了戳王市長說道,「感謝杜警司,為你的狗命續了幾秒。現在回答,王建文是不是你殺的。對了,友情提示,你除了孫子什麼別在我這裡裝,這些問題我絲毫不感興趣。」
徐寒徹底嚇傻了,一句話都不敢說。
王市長好歹是個聰明人,知道拖時間可能會有奇蹟,要是真倔強上了,估計後果難測,他把嘴裡的碎牙吐了出來,含含糊糊地回答,「是我。」
「我孫子真乖。」丁峰嘿嘿地笑著,又對杜冷定問道,「好人杜警司,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丁峰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了,必須拖延時間,但願何煦和沈辰能夠找得來,杜冷定想著,直接對王市長說道,「王市長,我想知道『鬼案』的真相,越詳細越好。」
王市長看了看杜冷定的眼神,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就開始講了起來。
果然是杜冷定推測的那樣,真兇是王苗,這一切都是王市長為了幫兒子掩蓋罪證所做的。
「你撒謊!」丁峰等王市長說完之後,立馬就說了一句。
王市長嚇得渾身一抖,連忙說道,「我……我沒有,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你兒子繼承了你如此優良的基因,怎麼可能是殺人犯,只有我爸這個瘋子才有可能生出我這樣的殺人犯,撒謊就要受到懲罰。」丁峰說完,沒等王市長辯解,直接掄圓了棒球棍朝著王市長手臂就是一下。
骨裂棍斷,木屑伴隨著王市長的嚎叫飛揚。
徐寒嚇得尖叫出聲,而杜冷定越發覺得形式失控了。
「要麼你自己閉嘴,要麼我幫你閉嘴。」丁峰拿著碎裂的半截棒球棍就要直接給王市長塞嘴巴里。
王市長立馬閉嘴,疼得豆大的汗珠唰唰地掉,兩排牙齒像是打擺子一樣地哆嗦。
「好人杜警司。你要的真相得不到了,你說怎麼辦?」丁峰一臉無解地看著杜冷定。
杜冷定還沒說話,王市長就忍著劇痛說道,「我……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原始檔案和卷宗……在我房間床底下……」
王市長說完這句話,劇情提示出現,「鬼案」真相大白,杜冷定算是鬆了一口氣,有足夠的證據支撐,總算是破案了,可是丁強為什麼瘋了,自己被捆在這裡甚至有可能死在這裡,永遠都不肯能知道了。
「啪啪啪」丁峰忽然扔掉碎裂的棒球棍,鼓掌起來了。
丁峰的行為越是反常,越是讓在場的三個人覺得恐懼。
「好好好,杜警司,你聽到了嗎?他都招了,只需要取出那些東西,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正義了。多麼美好的事啊,罪魁禍首王市長被判刑,然後……保外就醫,再然後……他又去別的地方當官了,這種故事你不陌生吧。」丁峰笑嘻嘻地杜冷定問道。
「我和你父親追求的是正義是社會的基石,是保證絕大多數人都能獲得公平對待的前提。誠然會有一些例外,這是因為這個世界不存在絕對的正義,你得承認有些地方陽光無法達到。你用一種暴力去懲治另一種暴力,用更邪惡的方式去對待邪惡。當原來的暴力和邪惡用這種方式被消滅之後,剩下的是什麼,你應該明白!」杜冷定朝著丁峰大聲喊道,這已經十足的嘴炮火力全開,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堵車不能怪紅綠燈,如果沒有紅綠燈,就只能開碰碰車了,這是杜冷定的觀念,他希望丁峰能夠接受。
丁峰看著杜冷定,捏緊的拳頭時而放鬆一點時而捏得更緊,渾身輕微地顫動著,內心經歷著巨大的鬥爭。
「峰……峰兒,你爸也是這樣想的,你就聽話吧。」徐寒見丁峰半天沒有表態,忍不住說了一句。
卻沒想到這句話成了點燃火藥桶的導火線。
「我爸……我爸……」丁峰念叨了兩句,再次換上了猙獰的面孔,猛地衝到徐寒身邊朝她吼道,「你還有什麼資格提他,他已經死了,兇手就是這個人!就是你的姘頭!」
完犢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徐寒,杜冷定一顆心全是徹底涼了。
丁峰憤恨地走到王市長身邊,抓著他的頭髮,讓他昂頭對著徐寒說道,「告訴這個女人,丁強是誰推下樓的!」
王市長已經完全被嚇破膽,他恐懼地覺得丁峰應該知道了所有的事,再不敢說謊話,只能點頭說道,「是……是我找的人……」
「為什麼,大聲告訴這個女人為什麼!」丁峰狠狠地揪著王市長的頭髮。
王市長嚇得跟鵪鶉一樣打著哆嗦說道,「我……我擔心他翻案……還想……跟你媽繼續……」
杜冷定差點沒一個白眼翻死過去,他還真沒見過小偷在派出所交代扒竊罪行的時候,順便交代了殺人罪。
王市長挨了狠狠的一棍子,又被丁峰的行為嚇得夠嗆,能記得自己叫什麼就不錯了,實在不能指望太多。
「哈哈哈……」丁峰一陣狂笑之後,突然閉上了嘴巴,狠狠地對著徐寒說道,「媽,你聽到了嗎?這個人殺了你的丈夫,我的父親,還想繼續跟你媾和。你說怎麼辦?」
「放……放了王市長吧,峰兒你不要這樣,我……我害怕……」徐寒一張臉比宣紙還白,腦袋已經完全跟不上了。
「好!真好!這就是你的答案!你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丁峰說著,突然掏出一把美工刀,朝著王市長的脖子劃了下去。
血,像仇恨的利箭激射而出,帶著滾燙的溫度,伴隨著悽慘的嚎叫,讓所有的人觸目驚心。
「啊!不!不要……」徐寒整個人徹底崩潰了,嘶聲力竭地尖叫出來。
「看,我讓你看,這是你的選擇,你滿意嗎?告訴我,滿意嗎?」
丁峰一邊拽著喉嚨里發出「嚯嚯嚯」哀嚎的王市長朝著徐寒走去,一邊瘋狂地劃著名王市長的脖子……一刀一刀一刀……
杜冷定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流這麼多血,從噴射到最後的緩緩往出浸著,地面,身上,椅子上,全部被染紅了。
丁峰無休止地割著,臉上掛著詭異又猙獰的笑容,一聲不吭,就這樣默默地割著割著……
徐寒渾身顫抖著,連閉眼似乎都嚇得忘了,只能這樣看著看著……
「嘭……咕嚕咕嚕……」
王市長的腦袋被徹底割了下來,帶著模糊的血肉,脫離了軀體一路滾到了杜冷定的腿邊,臉上依舊帶著臨死前不甘憤恨的神情,一雙眼睛突兀地鼓著,定定地看著他。
「啊……啊啊啊……」徐寒總算感受極度的恐懼帶來的感受,緊緊地閉著雙眼,嘶聲力竭地叫喊著。
「誰讓你閉著眼睛的!睜開!我讓你睜開看!」丁峰用沾滿鮮血的手拼命地搖晃著徐寒的肩膀。
徐寒尖叫著對丁峰喊道,「你變了!你不是丁峰!你不是我兒子!你是魔鬼!」
「你看我的臉,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很陌生,這血是不是很恐怖?我告訴你,原來的丁峰已經死了,是你親手把他殺了,我是魔鬼,是你親手放出來的魔鬼!你必須看!」丁峰強行地讓徐寒睜開眼睛,甚至拿起美工刀來威脅她。
徐寒急促又恐慌地喘息著,眼前的丁峰讓她陌生得害怕,「你……你是魔鬼……」
「誰說不是呢!」丁峰樂呵呵地笑著說道,然後又盯著徐寒道,「你也是魔鬼!」
「我不是!」徐寒大聲地喊叫。
「你就是!你只是看不見,我幫你,我會讓你看見!」丁峰說著,溫柔地摁著徐寒的肩膀,然後緩緩地走到她身邊,很親昵地貼著她的臉。
丁峰突然溫柔親昵的舉動讓徐寒渾身發毛,她感覺自己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了。
杜冷定一句話都沒有說,丁峰的話給了他巨大的啟發,腦海里那個瘋狂的想法頓時徹底冒了出來,他知道丁強究竟是怎麼了!
「媽,你是我媽啊。我不會害你,我會幫你看清楚你自己,用你自己的眼睛。」丁峰說著,雙手捧著徐寒的臉,讓她對著杜冷定。
「媽,他是好人,跟爸一樣的好人。現在我殺人了,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從這裡出去我就會被判死刑。」丁峰說著,臉上突然出現深深的笑容,「現在你做一個選擇。第一,你殺了他,然後我們偽造現場,你跟我一起活著。第二,讓這個跟爸一樣的好人,看著我和你一起下地獄,我殺了你,然後自殺。」
「不……不……」徐寒渾身顫抖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丁峰放開了徐寒,把美工刀放在她的手裡說道,「拿好,你自己來選擇。如果你打算跑,或者反抗,我就視作你選擇第二條路。」
「丁峰!你不能這麼逼她!」杜冷定決然沒有想到丁峰黑化得如此徹底。
「杜警司。你錯了,大錯特錯。我沒有逼她,一直以來都是她自己在選擇道路,現在也是啊。她是魔鬼,你不明白,我明白!她自己卻不敢正視,我們要幫她認清自己。」丁峰說著,突然一拍腦門笑著說道,「杜警司,你放心,這個美工刀很快,割脖子不會太痛苦。」
徐寒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抽泣著,整個身體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媽,你只有三分鐘,如果你繼續跪著不動,我們就一起去見我爸,一家人幸福快樂地在地獄裡團聚,你說好不好?」丁峰呵呵笑著,站在徐寒身邊,一臉的期待。
聽完了丁峰的話,徐寒哆嗦著手拿起了美工刀。
完了,杜冷定心裡一冷,剛感嘆了一句,突然看到徐寒的臉,一顆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那是一張極度扭曲的臉,憤恨、恐懼、驚怒和決絕相互交織著,仿佛又相互牽扯著,就像是好幾個人的臉被擠壓在一顆腦袋上,相互撕扯擁擠糾纏……
「都是你!都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調查?為什麼?都是你的錯!我要殺了你!我要活!」徐寒瘋狂地尖叫著,拿起美工刀朝著杜冷定的脖子扎了過去。
「哈哈哈……媽你看到了嗎……你的真實面目……哈哈哈……」丁峰瘋狂地大笑著。
杜冷定把雙眼一閉,準備迎接最後的死亡。
「嘭!」
一聲刺耳的槍聲傳來,面龐扭曲的徐寒臉上又多了一份不甘,舉著的美工刀堪堪從杜冷一隻眼睛邊劃了過去……
杜冷定眼睛一疼,在血紅的視野里看到了被擊斃的丁峰倒下,沈辰和何煦帶著人沖了進來。
「你幹嘛朝丁峰開槍?!快看看杜警司!」沈辰抱怨了一句,趕緊跑到了杜冷定身邊。
何煦撓了撓頭也跑了過去,一邊給杜冷定解開繩子一邊說道,「頭,還好你讓我派人盯著丁峰,不然今天就麻煩了。」
杜冷定不顧眼睛流血,連忙問道,「丁強怎麼樣了?」
「丁頭他……走了……」沈辰語氣頓時就黯然了下來。
「趕緊去醫院!」何煦扶著杜冷定就離開了屋子。
他們的身後是三具屍體,一地鮮血……
醫院,眼科病房門口。
沈辰焦急地走來走去,晃得何煦眼睛都花了,他拉住沈辰抱怨道,「你別走了,我眼睛都花了。」
「你眼睛花,杜警司的眼睛還不知道怎麼樣呢!都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用丁頭那隻眼角膜,那是黃昇的眼角膜,感覺怪怪的。」沈辰說著,都覺得自己有些冷。
何煦倒是沒那麼緊張地說道,「這是黃昇的,法律問題才小,人要學會變通。」
「好啊何煦,我看你是變得太通了吧。你為什麼朝丁峰開槍,你的人既然早就跟上丁峰了,為什麼那麼晚才報告。」沈辰氣哼哼地對何煦問道。
何煦連忙辯解說道,「丁峰已經把刀子拿出來了,萬一頭有個閃失怎麼辦?還有,我們不是在救丁頭嘛,我派出去的那些人……」
「你們可以進去了,已經開始拆紗布了。」一個小護士走出來朝兩人說道。
兩人立刻停止了爭吵,連忙走進了病房。
杜冷定坐在床上,醫生正在一點一點地取下一隻眼睛上的紗布。
當紗布完全拿掉的時候,醫生站在一旁說道,「你現在應該可以看清東西了。」
杜冷定緩緩地睜開了換掉眼角膜的眼睛,他的面前是兩個面帶期盼的下屬,還有……
「何煦,原來你才是最大的鬼……跟徐寒通姦,暗助丁峰殺人,向王市長泄露我的調查進度,以及故意拖延去解放路的時間,還有射殺丁峰。」杜冷定冷冷地對何煦說道。
「頭,你……你在說什麼?」何煦慌張地問道。
「徐寒怎麼可能勾搭上王市長,丁峰在你手下警察的監視下怎麼可能做那麼多事沒有察覺。提醒你一下,王市長床底下留著的不僅是『鬼案』的卷宗,還有跟你的來往。」杜冷定最後一句話完全是嚇唬。
「你!」何煦剛想有所動作,就被沈辰一腳踹翻在地,牢牢地摁住了。
「何煦,知道丁強為什麼會精神失常嗎?知道為什麼我能清楚你乾的齷齪事?不是王市長的留著的東西,而是……」杜冷定說著,看了看何煦的身後,「你看不見的東西……」
20X1年9月16號 星期六
高中年級辦公室。
初秋的一陣涼風颳過,帶起辦公桌上的作業本翻得「嘩嘩」作響,吊在天花板上老舊的吊燈「嘎吱嘎吱」地搖晃。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誰誰在數數?」李海惶恐地看了看四周。
「李海別給我裝神弄鬼地岔開話題,李麗、李海你們兩聽著,你們兩人必須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我道歉,否則這事我就要告到校長那去!」王苗一拍桌子,指著二人怒喝道。
「六個、七個、又多了一個……」
「你們聽啊!真的有人在數數!」李海已經縮到了李麗的身後,只伸出個頭來,四處地張望。
年逾三旬的李麗聽著學生只呼自己的名字,氣就不打一處來,絲毫沒有注意李海說的話,「王苗,你給我放尊重點,我是你的班主任。你自己考砸了,不好好反思,反而還誣賴我和李海,你無憑無據,憑什麼說我包庇李海,多給了他幾分?」
「一個胖子、一個帶著面具的人、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他們都有……」
「誰……究竟是誰在說話,姑姑你聽啊!」李海扯了扯李麗的衣袖。
「那天我給你看的語文試卷,你是瞎了嗎?」王苗怒氣騰騰,一隻手已經縮到了袖子裡,他不能忍受被踢出班級的事,他的市長的父親更加不能忍受一個沒出息的兒子。
「一個拿著刀的人出來了、一個小孩他很害怕、一個中年男人很生氣……」
「王苗別仗著你爸是市長,嘴巴再不乾淨,你信不信我扇你?」李麗怒火中燒,根本聽不見李海的央求,揚起手來就作勢要打。
「你還敢扇我!我今天要你死!」王苗說完,就從袖中掏出一把長刀,衝著二人就是一頓亂坎。
「好多人………好多血,小孩在哭,拿刀的人好兇狠,中年男人慌了神了,小孩在看我,他害怕。」
「你們都去死!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王苗此刻已經殺紅了眼,一頓亂刀坎在李麗身上。
「幾個人不見了……一個年輕人出現了……」
「王苗,我跟你拼了!」李海不顧渾身鮮血直冒,取下牆上的鏡子朝著王苗一陣亂揮。
王苗脖子上挨了一記,拉出一道深紅色的長長的口子。
只聽「嘩啦」一聲,鏡子碎了滿地。
「好多人!全是人!全是血!」
王苗聞聲一看,原來是站在窗戶外的校工黃昇,「你給我站住!」隨即提刀沖了出去。
……
20X1年9月28日 星期四
「多謝王主任了。」徐寒笑靨如花地對著中年男人說道,悄悄地給王建文眨了眨眼。
王建文會意地一笑,大度地一擺手,「這有什麼好謝的,大家都是同事。那人沒親沒故的,取個眼角膜誰又知道。你放心就是了,讓老丁多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主任您慢走。」徐寒看著科室主任離開,這才返回病房,抽出根凳子,坐到丁強的病床前。
「老丁啊,你也別怪我,更別怪兒子,那藥是我讓他下的。你回去後,我就接到通知,說那人不行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地望著這眼角膜嗎?咱們不下手,有人下手。而且錢也送出去了,總不能吃那虧吧。再說了,這樣走出去也不怕別人再笑話了。」徐寒對著一臉不悅的丁強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就是死腦筋,混了這麼多年,還是一個刑警隊長,按你的資歷和成績,早就該晉升了。」
「說夠了沒有?」丁強簡直覺得是天大的諷刺,案子沒查清楚,嫌疑犯自殺了,而且眼角膜還換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好了好了,不說了,我來看看手術效果怎麼樣。」徐寒罕見地陪著笑臉,一層層地揭開纏在丁強眼睛上的紗布。
「怎麼樣?都一周了。」徐寒期待地看著丁強。
多少年了,終於有第一道光線打進丁強的右眼,丁強不適應地眯了眯眼睛,又緩緩睜開。
「看得見嗎?老丁,看我。」
丁強緩緩地轉過頭去,看著妻子徐寒,眼皮慢慢睜開,忽然麵皮一僵,瞳孔中分明閃著駭然,「你……你……」
「我怎麼了?你沒事吧,老丁你別嚇我。」徐寒越想湊近丁強,丁強躲得越開。
「你……背後是誰?」
徐寒被丁強如此一說,渾身雞皮疙瘩直冒,扭頭一看,空蕩蕩的醫院白牆,什麼也沒有,「老丁,你在胡說什麼,大白天的我背後哪有人,你是不是沒休息好?」
「三個……他們都在看我,一個穿制服的女人,眼神好冷,自私得可怕。一個滿臉橫肉的婦女,手裡拿著打結的繩子,一頭拴著她自己,一頭做成一個圈。還有一個妖艷的女人,渾身上下都是珠寶。」
徐寒數度扭頭,卻只能看見一堵白牆,但是丁強的恐懼的扭曲的臉龐和驚怖的眼神卻絲毫不像是玩笑。
「老丁,我去叫醫生來。」徐寒扔下一句話,轉身就出了病房。
而在丁強眼裡,妻子背後的三個女人也形影不離地跟了出去。
丁強狠狠地吞了一口吐沫,喉結上下蠕動了一番,驚汗一出,反倒是冷靜了不少,伸手去抓水杯,卻見水杯邊上自己的褲子口袋露出一點白色。
丁強扯出來一看,原來正是黃昇自殺之前留下的一張紙條:那麼多醜陋……,他們跟著我,我好害怕。
再仔細地一看,被血跡污染了的地方,分明是一個「人」字。
人……無數畫面閃過丁強的腦海:在警察局裡,沈辰惶恐地說過的那句話:他說,他能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口供中黃昇前後矛盾的地方,明明只有四個人,他卻說看到了十個,後來更多……
這眼角膜是黃昇的,我看到妻子背後的「人」,案發之時黃昇也定然能看到師生三人背後的「人」,丁強終於在心中做出了判斷,這也就是為什麼黃昇一直將他的右眼遮住的原因。
有了判斷,丁強立刻拿起電話給沈辰打了過去,「是我,沈辰你還記不記得黃昇在口供中一共描述了多少人。」丁強要做進一步的判斷,他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希望自己剛才看到的是幻覺。
「一共是十個,頭,一個胖子、一個帶著面具的人、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他們都有,這就是四個了。一個拿著刀的人出來了、一個小孩他很害怕、一個中年男人很生氣,就是三個,加上被害的三人總共就是十個。但是,黃昇口供里,之後描述又很混亂……頭,你眼睛好了嗎?喂!頭?頭?」
丁強扔下了電話,捂住了右眼,跑出了病房。
「那鄭醫生真是不要臉,老公剛做完手術,就跑出和主任鬼混。」
「要是不鬼混,他老公能得到那隻眼角膜?有多少人等著呢。」
「哎,我說誰攤上這麼個控制欲強、自私又虛榮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輩子……」
丁強衝到護士站,打斷了護士們的閒談,「主任辦公室在哪?」
「在……在那邊。」一個剛還在談笑的小護士認出了丁強,怯怯地指了指遠處的辦公室。
控制欲、自私、虛榮……滿臉橫肉的婦女、穿制服的女人、妖艷的女人……丁強此刻似乎終於明白了黃昇究竟是看到了什麼。
「砰」一聲,丁強踹開了主任辦公室的門。
「丁強?誰讓你闖進來的?」王建文慌慌張張地整理著衣服。
徐寒一臉煞白,急忙扣著扣子,「老公………你怎麼……你聽我解釋。」
丁強緩緩地拿開了捂住右眼的手,徐寒的背後,此刻又多了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
徐寒匆匆地跑到丁強身邊,由於被來不及穿好的高跟鞋一扭,帶倒了一塊大玻璃 「嘩啦」一聲,丁強的瞳孔中,滿地的人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