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相互印證
2023-12-04 23:43:38 作者: 森淼
然而,麥雅棠的調查結果,卻讓杜冷定陷入了深深地疑惑之中。
「陳浩」的確是一名醫生,但是並不是精神科醫生,而是外科醫生,就職於一家私人醫院,並沒有開診所,更沒有一個秘書叫做林琳。更加詭異的是,「陳浩」沒有女朋友。
杜冷定雙眼盯著手裡的紙,許久沒有移開自己的視線,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看到這些字是真的。
什麼是真的?
自己就是「陳浩」,自己現在就坐在診所的辦公室里,樓下就是溫柔可人的秘書,沒錯!她叫林琳,自己是有一個女朋友,雖然並沒有實際上的關係,但這是確實存在的!
為什麼被麥雅棠否定了?杜冷定感覺陷入了深深地迷茫中,他相信麥雅棠,他對自己的隊友深信不疑。但是要否定自己的一切嗎?如果相信麥雅棠所有的話,那麼除了「陳浩」這個名字是真的,自己醫生的身份,其他的全都要否定掉。
杜冷定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順便讓麥雅棠把土填上了。調查「陳浩」的身份跟生活是他交給麥雅棠的任務,久經訓練的麥雅棠應該對調查這種事很得心應手。
但是,結果為什麼會是這樣?
杜冷定暫時按下自己的疑慮,再往下看石柴記錄的部分。他給石柴交代的是去調查李建的一切,包括他的未婚妻,父母,自己李建本身。
懷著忐忑的心情,杜冷定一路看下去。
雖然可能調查手段沒有麥雅棠高明,但是作為一個醫生,石柴對細節的觀察和記憶,是比麥雅棠更高,然而結果也更讓杜冷定心塞。
李建這個人實實在在的存在,是美術學院的正式學生,並非是旁聽生。他的女朋友叫廖可,跟他的關係非常好,已經準備要訂婚了。他的父親健在,雙目失明。母親一年前因為癌症病故。
最重要的是李建並非一個心理有問題,傾向於自殺的人。更加不認識自己,也就是「陳浩」。
石柴調查的結果讓杜冷定更是覺得腦仁兒疼,關於李建的部分應該說大多數是跟之前自己得到的信息是吻合的,問題就在於這種似是而非的信息更讓人覺得無法確定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為什麼李建不認識自己?不是他主動來找自己的嗎?杜冷定覺得兩人相互認識這種關係一旦被否定,很多事……
等下!
杜冷定腦海里頓時冒出一個線頭,他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他迅速拿起筆在紙上記錄起來,他要把得到的線索總結一下。
跟自己腦海中信息吻合的:自己「陳浩」存在是醫生,李建存在是藝術生,未婚妻廖可存在,李建父親存在是失明的,李建的母親因癌症病故。
跟自己腦海中信息不吻合的:自己「陳浩」的具體職業,辦公場所,自己的秘書,自己的女朋友。
自己腦海中的信息前後有變的:李建的美術生身份,未婚妻的態度,李建父親的雙眼,李建母親的詭異出現。
看著自己紙上記錄的文字,杜冷定感覺像是抓住了什麼,他立刻翻開對我們記錄的文字,他發現林海峰記錄的文字明顯的跟他自己得到的信息吻合,而跟麥雅棠和石柴的是有出入。
比如,林海峰明確的記錄了自己跟許倩談戀愛看電影,而麥雅棠和石柴卻否認了許倩的存在。
假定自己跟林海峰得到的信息是真的,並且麥雅棠跟石柴得到的信息也是真的。什麼樣的情況這種假設才會成立?
杜冷定腦海里已經有了幾個答案,但是沒有確定的證據支撐,他不會妄下推斷,否則就會影響自己的判斷跟最終的結果。
有了備選答案就行,姑且認為這個問題解決了,那麼下面就要圍繞這幾個答案去尋找支撐它們其中一個的證據。
帶著答案去解題,這讓杜冷定想到了中學時候做複雜的選擇題,當自己解不出來的時候,只需要把ABCD四個答案依次帶入題干,哪個能夠解出來,哪個就是正確答案。
雖然這種辦法有些取巧,但是是節約時間的最好辦法。
杜冷定再看自己跟麥雅棠和石柴得到信息一樣的部分,他發現了一個問題——他們一樣的部分都是關於李建的,不一樣的部分都是關於「陳浩」的,而最重要的是關於「陳浩」的部分是一直沒有變的,至少目前沒變,而關於李建的部分變了。
美術學院的學生身份由確定變成不確定,女朋友由未婚妻變成路人還跟了吳彥祖,失明父親復明,死亡的母親短暫出現。
不行!現在還不能做出判斷!杜冷定腦海里一個備選答案開始蠢蠢欲動了,仿佛一直在給他說著,「選我!快選我!」
分是要得滴,所以答案不能亂選。
那麼下一步該怎麼辦,需要隊友怎麼去配合?自己又該做些什麼?
杜冷定想了想,給三個隊友留下了同樣的任務。要求他們注意同樣的細節,這樣的比較才能讓他更加確定一些事。
首先:確認醫生金玉,自己她跟「陳浩」,還有李建的關係,自己她目前的狀況。
其次:調查在宏江大橋自殺的藝術家王自封的信息。
最後:調查幾個去過的地名具體地址是否存在,包括那個詭異的老頭。
補充:注意一些不尋常的細節,比如……
杜冷定想了一下,寫下了,樓下反覆在吊裝的防護欄。
寫好了這些東西之後,杜冷定就離開了診所,他現在要去做的就是去警察局,調查這個叫做「王自封」的藝術家。
李建消失不見了,自己的一切信息只能跟林海峰對得上,那麼現在杜冷定就把調查收集信息的重點放在了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地方上。
下樓之後,杜冷定站著看了看林琳,然後又對她問道,「李建……你聽過這個名字嗎?」
林琳覺得陳醫生十分奇怪,為什麼老問這個問題,很誠實地搖搖頭。
人們腦海中關於李建的信息完全被抹去,這是一個信號,說明自己無論如何可能都弄不到李建的信息了,因為……有一種力量在阻撓。
這個時候杜冷定腦海里的那個答案已經非常明晰,缺的只是一些證據了。
來到警察局之後,毫無意外地,杜冷定得到了一個答案。
「不好意思,陳醫生,我們不會把卷宗檔案給你看。」接待杜冷定的警察看杜冷定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精神科患者,而不是醫生。
「我……」杜冷定還想說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想,是女朋友許倩打來的。
「你在幹嘛呢?晚上有空一起吃飯看電影嗎?」許倩在電話那頭溫柔地問道。
「我在警察局……」杜冷定簡單地把目的告訴了許倩,這事還真沒什麼好隱瞞的,而且說起王自封,興許許倩這個崇拜者還能提供一些信息。
「你怎麼忽然想起找他的檔案了?」許倩有些奇怪地問道。
杜冷定想了想回答道,「為了一個病人,叫李建,你聽過嗎?」
「李建」這個名字杜冷定之前是告訴過許倩的,不過很顯然他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我認識警察局的朋友,你在那裡等著我。」說完許倩就掛斷了電話。
關係,也就是走後門,是管用的。
「這就是王自封的檔案,沒有多少,你們慢慢看,看完了叫我就行了。」一個漂亮的警花對許倩和杜冷定說完,就離開了檔案室。
許倩跟杜冷定兩人坐在桌子旁,開始翻看王自封的檔案。
枯燥,非常的枯燥,而且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絕大多數都是路人以及親屬的筆錄。
「欸,這好像是一張現場的照片。」許倩從一個牛皮紙袋裡翻出了一張照片。
杜冷定拿著這張照片,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這麼說,因為照片看上去質感很好,但是清晰度要比一般正常的照片差一些。
最關鍵的是,警方保存的唯一的照片,即是這張照片,並沒有王自封的屍體,或者現場的血跡什麼的,看上去更像是對宏江大橋的寫意照,更準確地說,更像是畫。
「果然是一個大藝術家,給世界留下的全是無盡的遐想。」許倩帶著很欣賞的目光,評價著這張照片。
「無盡的遐想……」杜冷定細細地品味著許倩的這句話。
「對呀,藝術就是擁有無數種可能,但是往往只有一種最接近表達者的內心。」許倩接著對杜冷定說道。
無數種可能……只有一種接近內心……杜冷定越發許倩說的話是一種暗示,他心裡某個答案越發凸顯出來了。
「我要去一趟診所。」杜冷定說完,直接起身就準備走。
「喂,不是說好了吃飯看電影嗎?」許倩有些不滿地問道。
「讓明天那個選手陪你,他喜歡這個。」杜冷定說完,直接就離開了。
許倩一頭霧水地現在原地,越發感覺陳浩像是兩個人了。
杜冷定說自己要回診所並非是敷衍拒絕許倩,而是想要給隊友及時地留下線索,七天時間,能多抓住一天機會就多一分。
重新打開那張紙之後,杜冷定把自己調查王自封的事情經過全部給寫了下來,並且留下了那張照片的簡略手繪版,他覺得自己畫得還不錯。
做完了這一切,杜冷定拖著有些疲憊的步伐回自己的公寓,他有太多需要去想的,去捋清楚去思考的,更重要的是,得到隊友的回答,這樣才能印證自己內心的答案。
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只要隊友那邊傳來的消息跟自己的設想相吻合,那麼就能夠給出答案了!
「加油!再使點勁!往上一點!」
「對,快要到了,不要鬆手。」
「上面的,小心左邊繩子鬆了。」
又在吊防護欄,杜冷定本想直接進公寓樓的單元門,忽然他站住了腳步,看著幾個吊防護欄的人,以及幾根很粗的麻繩。
為什麼……左邊兩根麻繩都呈現出未受力的鬆弛狀態,而右邊幾根都是受力的繃直狀態,但是防護欄卻絲毫沒有傾斜的跡象。
更詭異的是……重力呢?左邊兩個麻繩雖然沒有受力,但是也不至於彎曲吧,這讓牛頓情何以堪,不是生活在地球吧,杜冷定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這繩子……好像在哪見過一樣,杜冷定覺得看上去很眼熟,但是一時間又實在記不起來了。
算了,還是先回家吧,杜冷定只能暫時把腦海里的疑問給擱置了,先決定等一等隊友傳回來的消息,他感覺離正確的答案只有一步之遙了。旁枝末節的東西能夠添彩,但是他自信,不用也是可以的。
回到公寓之後,杜冷定把腦海里的線索再次整理了一遍,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當杜冷定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了。已經非常熟悉的眩暈感再度襲來,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杜冷定還是感覺不太適應。
這一點跟印證了我的猜想,希望下一次醒來它不要消失。杜冷定在心裡想著。
當腦袋清醒之後,杜冷定看了看表,已經九點過了。他很從容地穿好衣褲,洗漱一番,然後還給自己做了一個早餐,吃完之後,才慢慢悠悠地往診所去。
杜冷定此時就像是已經得到答案的人前往考場一樣,步履輕盈而從容,甚至還略帶一點小膨脹。
對於樓下日復一日的拉防護欄,杜冷定也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一進自己的診所,杜冷定並不打算跟林琳多說什麼,想要直接上二樓去看看隊友留下的東西,沒想到林琳卻對杜冷定說道,「陳醫生,李建剛才打來電話,說約你半個小時之後,在音樂學院大門口見。」說完,還看了看表說道,「還剩八分鐘了。」
「嗯」杜冷定隨意地應了一聲,就打算直接往樓上走,右腳剛邁出,左腳還沒跟上,突然一下就定在了當場。
五秒鐘之後,杜冷定緩緩地轉頭看著林琳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還剩八分鐘了。」林琳重複了一遍。
「不!你說……什麼人約我?」杜冷定對林琳問道。
「李建啊,就是金玉金醫生轉給你的那個學藝術的大學生啊。」林琳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浩。
杜冷定腦袋空了十幾秒,活像是燒乾了機油的發動機,愣是停了好一會才轉過來。
「你……你又認識李建了?」杜冷定對林琳問道,他都無法想像自己現在一臉的表情。
林琳很奇怪地對杜冷定問道,「陳醫生,你怎麼這麼奇怪,那個李建來診所第一次還是我接待的呢,我怎麼會不認識?」
杜冷定用手摁著眉頭,閉了眼睛一會,他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
「不用管,不用管,我先上去一下。」杜冷定覺得這個情況實在沒辦法解釋,這個劇情有太多沒辦法解釋的了。
正所謂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杜冷定決定還是先把這個詭異的情況放一邊,只要得到隊友的印證,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杜冷定第一眼就朝桌子上看去——沒有!
那張紙呢?!杜冷定心裡頓時一驚,慌慌張張地就開始一陣翻找,最終他還是找到了,在這紙最初待的抽屜里,並且上面一個字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寫的東西呢?隊友寫的東西呢?杜冷定感覺渾身一空,頓時疲憊地軟在了椅子上。
杜冷定完全的懵嗶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背了一晚上生物答案,然後進考場卻得到了物理試卷一樣。
究竟是哪出問題了?杜冷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點點地開始分析問題,視線再次落在了日曆上,然而上面一樣是什麼都沒有。
林琳突然認識了李建,而之前一切的信息跟交流文字全部沒有了……杜冷定想不通,他感覺答案已經近在咫尺了,伸手一抓,卻什麼都沒抓到。
李建!對!去找李建!杜冷定迅速地抓住了一個關鍵的點,既然什麼都沒有了,而李建又出現了,那麼去找李建就是現在能夠做的最有效的事了。
想到就做,杜冷定迅速地下樓,在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就走。
林琳本想叫住杜冷定,但是無奈他跑得太快了,所以她只得聳聳肩嘀咕了一句,「已經遲到了。」
果然,當杜冷定到達校門口的時候,李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杜冷定立馬拿出手機,撥打李建的電話號碼。
「對方已關機……」
這次移動沒有邪,李建的號碼存在,但是已經關機了。
李建回來了,可是跟隊友交流的信息卻沒了,只能抓住李建!杜冷定想通了這一點,然後就直接打算去找廖可,他要印證一些事情。
學校很大,杜冷定花了好一會時間,才找到了廖可,得到的答案跟他像的一樣,她認識李建,但是不承認兩人的關係。
隨後,杜冷定再次去了教務處,得到的信息同樣是她猜想的,李建是一名註冊在校的藝術生,但是校方也只有他的手機號碼,在他關機的情況下,聯繫不上他。
離開學校之後,杜冷定直奔離學校最近的養老院而去,跟護士好說歹說,才總算見到了李建的父親,一個雙目健全的老人。
一切跟之前沒有改變的一模一樣,杜冷定離開養老院後,打了車去南坪路七號,那個曾經嚇得他意識模糊的地方,他必須要一一證實自己的猜想,找出所有的證據,才能得出最後的結論,他隱約覺得自己應該知道這是怎麼一會事了。
南坪路七號,依舊是杜冷定當初跟李建一起來的模樣,一個獨棟的別墅,看上去很是豪華,周圍的花花草草甚至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一如既往的鮮艷美麗。
杜冷定深吸了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然後緩緩地朝著門口走去,站在門口好一會,他才伸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咚咚咚!」
敲完之後,杜冷定甚至往後退了小半步,他還真擔心會從裡面冒出來些什麼無法直視的東西。
一分鐘過去了,沒有半點反應。
杜冷定覺得奇怪,又上前敲了敲門,這次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難不成真的是空房子,杜冷定想著,乾脆繞到一旁,試圖從窗戶邊看進去,但是窗戶被一個簡單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的,什麼都看不見。
不得到實實在在的印證,杜冷定是不打算回去的,他記得上次開李建家門的時候,揣了一根鐵絲,而且就是這條褲子。
手伸進去一摸,只有一個打火機,沒我細鐵絲。
難道真的是這樣?杜冷定在心裡想著,無論如何他必須得驗證,他四處找了找,還真找到一根從籬笆上掉下來的生鏽鐵絲。
杜冷定拿著它,很順利地透開了別墅的大門。
但願不要出來金毛,德牧也不要,蘇牧也算了,哈士奇估計能打得過。杜冷定想著,緩緩地打開了別墅的門。
空無一物!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他第一次跟著李建來時的那樣,空空蕩蕩的什麼家具都沒有。
再去廚房看看,杜冷定在心裡想著,雖然他有些恐懼,但是為了印證一些東西,他不得不去一趟。
「呼」
杜冷定深呼吸一口,揣著砰砰直跳的心,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廚房門旁邊。
「吱呀」一聲,老舊的門發出刺耳的聲音……空無一物!
果然是這樣,杜冷定算是鬆了一口氣,一切的一切都在緩緩地坐實他的猜想。
還有最後一個地方,李建的家——建設街81號院。
說實話,這裡是杜冷定最不想來的地方,給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誰也不想自己跟一個八九十歲的枯槁老頭交換身體,更駭人的是他還讓你看清楚那張不屬於自己原本屬於他的臉,一張驚懼恐慌奄奄一息的臉。
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杜冷定只得按下自己的恐懼心理,把內心的答案印證清楚。
眼看著一天跑下來,天都快黑了,杜冷定猜想這個時候院子裡的人都應該回來了吧,也許那個老頭還在,但願這次他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