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斷手

  兩名精壯的僰人小伙，腰上纏著繩子，猶如蜘蛛俠一樣，晃了下來。

  老農的穴位，在半山腰的位置，因為這裡的風俗是根據資歷輩分排高低。

  誰的資歷高，誰的棺材就放置在高一點的地方，反之亦然。

  這樣的風俗習慣與南疆某地的懸棺墓葬一樣。

  胖子抽著煙嘿嘿道：「嘿，真漲見識了，比胖爺我在沿海地區見到的海葬都要牛逼！」

  常言道，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這清理山穴的工作，要比走蜀道更為艱難。

  下方是流動的活水，因潮濕面積比較大，懸崖的山壁之上長了許多淡綠色的青苔。

  這些青苔自然不是短時間內出現的，而是不知多少年才能形成。

  縱然是人被懸掛在半空，但雙腳依然不能完全踩在山穴的凹坑之中。

  太滑了！

  我站在一旁，聽著耳邊嘩嘩的流水聲，看著眼前忙活的眾人。

  響起了二叔跟我說的話，只覺的，的確如此。

  我不可能一直呆在吳家的庇護之下的，加上又得罪了吳家的天才小兒。

  往後的日子，有多難過我也不能知曉。

  聽二叔當時的口氣，這吳老爺子是有了歸隱山川，金盆洗手的想法了。

  不然也不能把我跟胖子支開，說不好，九月九日的時候，我跟胖子都回不去！

  清理的工作，持續了有四十分鐘左右，我低頭看了看手上二叔給我的表。

  上面顯示著還有不到十分鐘十點。

  這時，何老站在一邊，用手朝著懸崖之上揮了揮，做了幾個手勢。

  上面的人便開始動了起來。

  只見一群人在棺材的身上綁上了粗麻繩，四名腰上纏著繩子的壯漢率先下去待命。

  上面的人，這才緩緩的把棺木往下方，這中間不免有些許磕碰，但這也在所難免。

  好在的是，僰人這邊的棺材，用料相當的講究。

  就好比老農用的就是上好的金絲楠木。

  畢竟蜀川之地，可是金絲楠木的原產地，他們這種上好的木材，根本不缺。

  並且他們打造的棺材也與往常不同。

  或許是為了更好的在懸崖壁上下棺，所以這裡的棺材大多都是一體的。

  就是把整個金絲楠木圓木，底座削平，然後在最上方的位置，翹掉幾公分厚的棺材板。

  然後就直接開鑿，硬生生鑿出可以躺人的地方。

  這跟我當初下葬小女孩時的方式一樣，但我那是特殊情況，但這邊是習俗使然。

  上邊正熱火朝天的忙活著呢，這邊便跑過來一位年輕小伙子。

  身上穿著簡單的汗衫，汗衫上面繡著幾處我看不懂的紋飾。

  他跑到跟前，沖何老點了點頭道：「何老，您有什麼吩咐？」

  「阿泰，你去找一面銅鏡，回來把銅鏡掛在那個地方，把銅鏡的背面對準棺材的位置，你能辦到嗎？」

  那名叫阿泰的小伙，眯著眼睛看了看，胖子剛才指的地方。

  隨後點頭道：「雖有些難度，但不成問題，我現在就去準備！」

  何老點了點頭，揮手就讓阿泰離開了。

  同時還不忘介紹道：「阿泰，是我們鎮上出了名的獵手，所以這個任務交給他甚好！」

  胖子接話道：「你安排就是了，反正我只負責出主意。」

  胖子的話，讓何老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便不再言語。

  我自然知道胖子話中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老子是拿手藝出來吃飯的，又不是給你干體力活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胖爺我才不會做呢！

  眼看著上面已經即將完事了，那名女子都已經掏出紙錢開始撒了。

  而這個時候，那個男孩跪在了懸崖上，準備磕頭。

  但事情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不知是那木硝（是指插入岩壁上的木棍，用來拖住棺材用的。）是沒插好，還是由於時間太長沒有及時更換。

  總之在棺材放上去的那一刻是好好的，但等那幾位僰人夥計，把棺材上的麻繩給解掉的那一刻。

  只聽「嘎吱！」一聲脆響。

  棺材的一頭直接傾斜，眼看著就要倒塌。

  其中一名僰人，眼疾手快的想要用手支撐著棺木。

  但人軀豈能與棺材相比，那一副棺材少說也要二三百斤，那位僰人的手剛伸出去。

  那裝載著老農的棺材便貼著男子的手臂滑落了下去。

  只聽山頂之上是一片驚呼，女子扔撒紙錢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之中。

  小男孩的頭都忘記了磕，長著小嘴巴，吃驚的看著下方。

  甚至就連坐在我旁邊石頭上歇息的何老與胖子也是目瞪口呆。

  「噗通！」

  一聲重重的落水聲響起，眾人方才如夢初醒！

  此時也顧不得所謂的習俗禁忌了，何老揚起手臂大聲喊道：「會水的趕緊去撈屍啊！」

  可從地面到懸崖的頂端，少數也有一兩百米，甚至幾百米都有可能。

  從上面往下跳，根本不可能，因為老農的棺材都直接摔的裂開了。、

  但要從懸崖頂上往下走，等走到跟前，別說棺材了，棺材木屑都不一定找的到了。

  我看了看胖子，胖子趕緊往後退，雙手連連揮舞著。

  「陽哥，你別這樣看著我行嗎？我家是官京的，你知道的，我不會水……！」

  「你拉倒吧胖子，我還不了解你，二叔都跟我說了，你們一起去沿海那邊，你的水性賊好……」

  「我去，這個二叔，真是大嘴巴子！」

  胖子叫罵了一聲道：「那我也不去，我又不是撈屍人，這活我不干！」

  眼看著，那副棺材順著水流都往下流了，何老在一旁是著急的不行！

  見我倆還在此爭論呢，便道：「先生，如果您能幫我把我弟弟的屍身撈上來的話，我給你們外加一根金條！」

  我搖了搖頭道：「何老不是金條的事情，是我不會游泳……！」

  我並沒有說謊。

  雖然我家是農村的，我們家門口也有水塘，但因為我小時候不與村中小孩玩，所以根本就沒有下過水。

  可以說我是農村當中，為數不多，不會水的了。

  何老最後把目光看向了胖子。

  顫抖著伸出了兩根手指道：「胖先生，兩根！」

  「這是你說的啊！」

  胖子說完，連衣服都沒脫，直接把身上的手機一掏，扔給了我。

  隨後向前猛跑幾步，一個猛子直接扎進了水中。

  別看胖子長的胖，但那一身的肥彪則是起到了浮力的作用。

  在水中的胖子，就像是一隻潔白無比的海豹一樣，眨眼間便追趕上了老農的棺材。

  但就在胖子追趕上棺材的那一刻，連帶著胖子以及棺材都直接消失了了沒影了。

  「胖子！」

  我一下子著急的喊了起來。

  何老在一旁拉住了我的手臂道：「莫慌，哪裡是個小斷層，胖先生應該是游到下游去了！」

  說著，拉著我就朝著下遊走。

  山中的下游，就如同蜀川之地的某座大城市一般。

  你以為你在一樓，其實你是在頂樓。

  你以為你是在頂樓，其實你是在一樓。

  當我與何老來到所謂的下游之後，胖子已經拖著一具屍體正朝著岸上游呢。

  而原本在懸崖之上的僰人一族之人，也陸陸續續趕了回來。

  水中的棺材已經不見了，胖子渾身濕漉漉的拖著一具屍體上岸之後，直接把屍體扔到了地上。

  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之後說道：「特麼的嚇死胖爺我了，還以為掉懸崖了呢！」

  胖子說完，一指地上的屍體道：「屍體我撈上來了，但別怪胖爺我啊。」、

  「他的斷手我不是沒找，是沒丫的沒找到，估摸著跟著棺材一起流下去了吧！」

  胖子的話，直接讓在場的眾人面色紛紛一變。

  我眉頭一皺，走上前，仔細去看。

  老農是一位長相與何老十分相似之人。

  相似到，如果地上不是死人的話，我甚至都以為他就是何老了。

  他身上穿著一身黑色的殮服，殮服的袖子很長，完全蓋住了整條胳膊。

  但在手掌位置的地方，那裡是空空如也。

  我伸出兩根手指頭緩緩的掀開了殮服的袖子，發現老農竟然沒有了手。

  當我隨後掀開另一隻袖子的時候，我整個人如遭雷劈，一屁股坐在了屍體的旁邊。

  老農的屍體根本就沒有雙手。

  看那齊刷刷，猶如刀切的痕跡。

  我腦海中只有幾個字不停的浮現！

  「老農的雙手被人給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