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末日之愛

  「顧芊芊說：『是嗎？』」。

  「我說：『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又說：『無論經歷了什麼，我們都是幸運的，最少還活著。』」

  「顧芊芊嘆一口氣：『也不見得活著就是幸運。』頓了一頓，『災難剛發生的時候，我腦子裡一團混亂，渾渾噩噩躺在床上，連夢也沒有，不知道這世界到底怎麼了。我總是害怕每天睡醒的時候，像是麻醉突然間失效，疼痛突然襲來，生不如死。』」

  「我靜靜地聽著，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了。不過顧芊芊講完以後，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那以後，我和顧芊芊就在校園裡安頓了下來。」

  「我們用鋼筋鐵條加固了學校財務室的門窗，晚上睡在裡面，安全方面也多了些保障。」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年，一天，兩人坐在操場邊的草坪上，草坪無人修建，雜草都有半人高了。雜草叢中，長著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

  「我摘了一朵小花，遞給顧芊芊，說道：『你看這花，好像一隻蝴蝶。』」

  「顧芊芊接過花，低頭聞了聞，說道：『這花兒好像你臉上的傷疤，一樣的可愛。」

  「我笑了笑：『傷疤能又有什麼可愛的，真是孩子話。』」

  「顧芊芊低頭不語，沉默片刻說：『大叔，我想給你說句話。』」

  「我看顧芊芊的神情靦腆起來，有些不解地說：『有什麼話，你就說呀，嘿嘿，怎麼突然害羞起來了？』」

  「顧芊芊臉上飛過一片飛紅，慢慢抬頭凝視著我，說：『大叔，我...我想我愛上你了。』」

  「我吃了一驚，雙手亂擺：『別別，我女兒只比你小個五六歲，我差不多都能當你老爸了。』」

  「顧芊芊說：『你不喜歡我？』」

  「我說：『哪能呢？』」

  「顧芊芊說：『哪為什麼？』」

  「我說：『叔是喜歡你，但那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歡。』」

  「顧芊芊說：『那你其實是在嫌棄我，嫌棄我給那壞老頭玷污了！』」

  「我說：『怎麼會？那不是你的錯。哪個....你只是，嗯，受害者...』」

  「顧芊芊打斷我的話：『你說清楚，到底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咱倆年紀這樣懸殊，你跟著我，我老了以後，你怎麼辦？』」

  「顧芊芊使勁搖頭：『我不聽，我不聽，我就知道我愛你！你不答應，我也不想活了。』」

  「我一下有些手足無措，對付這小女孩兒，勸也不是，說也不是，憋了半天，才說：『芊芊，咱倆真不合適，畢竟年紀擺在這兒，以後，你一定能找到比我好的。』」

  「顧芊芊一下站起來：『你是在敷衍我嗎？除了你和我，這大半年了，你還看見過別的人嗎？』」

  「她說著一跺腳，哭著回去了。」

  我聽到這兒，笑著說：「老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一個女孩子都有愛的勇氣，你個大男人怎麼反而慫了？」

  老吳說：「要說一點不動心，那也不是心裡話，可我就是過不了內心的坎兒啊，我當她，就好比是自己的女兒。」

  我抬手看表，聽老吳說了這大半天話，估摸著離天亮還得有一個小時，說道：「你繼續說。後來呢？」

  老吳摸出香菸，兩人各自點上一根，他用力吸了一口，菸頭忽而一亮，竟給燒去了半截。說道：

  「顧芊芊哭著離開後，我在草坪上又坐了半天，抽光身上的煙後，起身出了校門。學校裡面沒有香菸，我準備去外面的商店拿上幾包，再給顧芊芊帶點零食哄哄她。」

  「商店封門的木板，早已經給我撬開了，我走進去，拿了五六包精品皇冠揣進口袋。」

  「這煙一盒要賣一百二十塊，以前我根本捨不得抽，反正現在給錢也沒有人要，我要抽當然抽最好的了。」

  「我放好香菸，拿了一個購物袋子往裡面塞零食，忽而渾身一顫，猶如墜進了冰窟，只見地上有個新鮮的菸頭。」

  「這菸頭，我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丟的，因為精品皇冠的過濾嘴是金黃色的，而地下的菸頭，是白色的過濾嘴。一瞬間，我全身一片冰冷過後，又似乎跳進了火堆，熱得發燙。」

  我插話問：「菸頭或許是顧芊芊扔的吧？」

  老吳搖搖頭：「不是，她從不抽菸，而且很討厭煙味，我平常菸癮上頭了，都是一個人出去抽。」

  「我當時撿起菸頭，見是價格便宜的紅旗香菸，心中不由嘀咕起來，滿世界的東西想拿什麼就拿什麼，留下菸頭的這人，幹嘛好煙不抽，卻抽便宜的煙？」

  「我心中砰砰亂跳，順著馬路往前走，穿過兩條街道，忽而看見前面有一個人。」

  「那人走路不疾不徐，好像是無事瞎晃蕩，我離著他幾十米悄悄跟著，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心中想，我才給顧芊芊說，她會找到比我更適合她的人，現在不就有了？這人背影挺拔，無疑就是個年輕人。」

  「我這樣想著，見那年輕人轉向了右邊的道路，連忙抄小路兜在了前頭，藏進一輛廢棄在路邊的麵包車裡，片刻功夫，只見那年輕人走了過來。」

  「等他走得夠近了，我一看清他的相貌，不由大吃一驚。」

  「你說這『年輕人＇是誰？」老吳定定地看著我。

  我說：「是誰？不會是那個老流浪漢吧？」

  老吳一拍大腿：「你猜對了，就是那個老流浪漢！！！」

  我疑惑地說：「怎麼會是那老流浪漢？」

  老吳說：「是呀，我當時也不明白，老流浪漢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彎腰駝背，腰弓得像蝦米一樣，怎麼突然變挺拔了呢？」

  我說：「就只是腰挺拔了？相貌沒有變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