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生命之累

  景區地圖只印刷出各個景點，因此我們開始都不知道，上青林鎮和那個小山村的位置。

  兩人走到天快黑的時候，索菲亞算著回到停車地點，起碼也要六七天的時間，見路邊有所農房，當晚就在這兒過了一夜。

  長時間沒有人住的房子，不管是城市還是鄉村，走進去都有種陰虛虛的感覺。

  索菲亞見屋子裡只有一張老式的木床，上面堆著破爛的棉被，走到床邊提起棉被，想要抖抖灰塵，突然一聲尖叫，轉身撲到我懷裡。

  我被她這一聲尖叫嚇得不輕，定睛一看，床上蜿蜒游下一條蛇來，兩米來長，蛇信子一吞一吐，游出了屋外。

  我笑一笑說：「不就是一條蛇嗎？你也害怕？」一邊說著，檢查床上再沒什麼活物了，索菲亞才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

  她靠在我身上，說：「我感覺好累。」

  我說：「走了一天的路，當然累。」

  索菲亞搖搖頭：「不是身體累。」

  我說：「心累？」

  索菲亞說：「也不是。」

  我說：「這就奇怪了，哪裡累？」

  索菲亞說：「哎，感覺是那種……我想想該怎麼說呢？就是……那種藏在生命里的累。」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不要悲觀厭世，自殺了啊。」

  索菲亞勉強一笑：「怎麼會呢？我在最絕望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自殺。嗯，抱緊我好嗎？」

  我抱著索菲亞，在一片空曠死寂的山野里，互相溫暖著對方。

  第二天繼續趕路，如此走了七天，回到了停放越野車的地兒。經過上青林鎮的時候，我們沒有去打擾王鐵生。

  在越野車上過了一夜，天亮後，我開著車回到油罐車翻車的地點，用一路上在廢棄的車裡找到的油桶，裝了二十幾桶汽油。

  索菲亞突然說：「東陽遇害的地方，離這裡不遠吧？」

  我順口回答：「那地兒叫青龍溪，也不是太遠，一天就可以來回。」忽而省悟，「你想去看看？」

  索菲亞點點頭：「可以嗎？」

  我說：「當然可以，有什麼不可以的？只不過，林東陽已經死了，還有必要嗎？」

  索菲亞說：「當然，要不是東陽，我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了。」

  我點點頭，發動越野車，不到中午，再次回到了青龍溪，經過度假村的時候，我特意停下車，長按了好幾聲喇叭。

  寄希望於小若會突然出現在我們分手的地點，但空山寂寂，唯有對面山峰傳來回聲。

  到了青龍溪景區，索菲亞站在房門口，怔怔地凝視著林東陽的屍骸，默默留下淚來。

  過了一會兒，她艱難地抬腿進去，從林東陽口袋裡拿出一部手機，捏在手裡，聲音低低地說：「當作是個紀念吧。」

  曾經遊人如織的青龍溪，實在太安靜了，毫無生氣，一片死寂。她簡短的低語，輕得像是怕驚動了什麼。

  我轉身出門，眼睛的餘光里，突然看到索菲亞抽出穿楊弩，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這時候，身體動作快過了思維，我想也沒想，一把就奪下了弩。大聲說：「你幹什麼！」

  索菲亞嚎啕大哭，斷斷續續地說：「東陽離開……我……太孤獨了……」

  我嘆口氣說：「你心裡還有想念的人嗎？」

  索菲亞哭著說：「我爸爸，我媽媽……我妹妹傑西卡，我哥哥克里斯。」

  「這就好了……」我凝視著索菲亞，認真地說，「只要你心裡還有想念的人，你就不孤獨！」

  索菲亞哭成了淚人，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說：「可他們還……還活著嗎？」

  我說：「你不回去，怎麼知道你爸媽，哥哥妹妹沒有活著？萬一你一家人有團聚的機會，你現在死了，不可惜嗎？」

  我給了索菲亞一個縹緲的希望，但人的本心，只要有一絲希望，誰又願意自殺？

  索菲亞說：「可是我家鄉在西西里島，離絲國好遠。」

  我說：「再遠的距離，你一步步走下去，總有到達的一天，怕就怕，你死了，他們還活著。」

  稍一停頓，我繼續說，「活下來比什麼都重要，如果有機會，我答應你，我一定送你回去。」

  索菲亞淚眼婆娑的看著我：「真的？可是……」

  我鄭重地點點頭：「真的，那裡是個美麗的海島，我嚮往很久了。等找到我的朋友們，我們一起去，其實，我和他們都計劃好了的，要不是被屍潮衝散，我們已經在路上了。」

  我不希望答應送她回家鄉，索菲亞心裡因此不安，感覺像欠了別人天大的恩，所以撒了個謊。

  索菲亞感激地看著我，說：「我們回去吧。」

  開車回到直升機降落的地方，太陽已經落山了。

  給直升機加上油後，我和索菲亞鑽進機艙內，蓋在直升機上的防雨機罩不透光，就算有夜魔無意中經過，也發現不了機內藏得有人。

  我從背包里找出汽車應急電源，當作檯燈，電源早在白天越野車行駛的時候充滿了電。然後把莽山景區的地圖鋪在機艙地板上，和索菲亞商量從哪裡開始尋找。

  索菲亞估算了直升機每天能搜尋的面積，說道：「莽山範圍太廣，我們就算草草的飛上一遍，也將近要二十來天的時間。」

  我說：「沒事，我們不缺時間，而且只去風景點就可以了，星文明組織的人不少，他們總得有住的地方。」

  索菲亞數了數莽山的景點，咋舌道：「我的上帝，總共有107個風景點，嗯，絲國真是地大物博，意國的國土面積是30。1萬平方公里，只相當於……相當於。」

  我說：「差不多相當於劍省大，劍省的面積是38。33萬平方公里。」

  索菲亞說：「你記得這樣清楚？」

  我說：「以前上學考試，這些地理數據不得不背個滾瓜爛熟。」

  索菲亞很夕式的聳聳雙肩：「明天先去哪個風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