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空城

  這兒離我們遭遇屍潮的地方不遠，車裡的人，會不會是團隊中的某一個人呢？

  走進了，我從車窗里望進去，心中一陣失落。

  不是團隊中的任何一個人。

  車裡躺著的人，原來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亂蓬蓬的頭髮堆在頭上，臉上髒兮兮的，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臉了。

  女孩戴著耳機，手上拿著一部電話，她猛地看見我，撲棱一下就坐了起來，一雙眼珠瞪著我，露出驚恐的神色。

  「嗨！你好。」我把穿楊弩插回後腰，給女孩打了個招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友好。

  可這顯然沒有什麼卵用。

  女孩愣怔了片刻，突然一聲怪叫，跳出副駕車門，撒丫子就逃。好像見了鬼似的，跑得飛快。

  我連忙追上去，一邊跑，一邊叫：「別跑，別跑，我不是壞人……小妹妹，別跑……」

  女孩逃得更快了。

  我全力追趕，順著公路拐了兩個彎，女孩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左右看看，公路兩邊雜草茂密，半人多高，女孩一鑽進去，就看不到半點人影了。

  這時，我猛地發現，公路正前方向，有一座氣勢恢宏的城市！棋盤式的大街，樓房無數，

  我愣了片刻，朝兩邊草叢叫喊：「小妹妹，大哥哥沒有惡意，我發誓，保證不會傷害你，你出來吧！」

  四下無聲，只有分吹草葉，沙沙的聲音。

  半餉，沒有聽到女孩的回應。

  她也許早就習慣了孤獨，突然看見人，只能讓她感到恐懼。

  我大聲說：「你不出來，我就走了，我可是說真的。」說完，我停留片刻，然後順著公路，朝城市走去。

  到城市大約有四五公里的樣子，我走到一半，回過幾次頭，也沒有看見女孩跟上來。

  四十分鐘左右，我來到城市外圍，只見一條大河繞城而過，上下一看，只有上游很遠的地方，有一座公路橋樑。

  河道兩邊都有護欄，對岸看不見幾隻喪屍，河水也不深，大概在腰部的位置。

  我打著少走一步是一步的主意，決定涉水過去。

  河水不深，水泥和青石修砌的河岸卻很高。

  我看見對面砌有石梯，於是翻過去，兩隻手抓住護欄，慢慢吊下去身子，撲通一聲，跳進河裡。

  河水清澈——自從大災難發生後，似乎天更藍了，樹更綠了——大自然收復失地的進程，緩慢但絕不停止。

  渡過河去，走上石梯，七八隻喪屍三面圍了上來。兩隻男性喪屍，五隻女屍，都是公司職員打扮。

  我沒有心思糾纏，閃過喪屍，朝城裡跑去。

  進了城，寬闊的馬路上異常空蕩，難見片車隻影。

  我心想，難道這座城市和英山城一樣，屍變的時候，人們也都留在了家中？

  穿過兩條馬路，我漸漸明白不是那樣，馬路兩邊的門面光禿禿的，很少看見有裝修過的門頭，樓房也挺新的。

  換句話說，這是座大災難前新建的城市。

  入住率不高，所以街頭看不見幾隻喪屍，也看不見幾輛車。

  太過於空曠，和太過於逼仄的空間，都會讓人感到害怕，我此時走在空曠曠的大街上，感覺身上有些發涼。

  寂靜淹沒了這座城市，我不由的也放輕了腳步，又走一回，眼前赫然開朗，來到一座巨大的城市廣場。

  廣場位於城市中心，這兒的喪屍就多了，三五一群，大約有兩三千隻。

  我趕緊縮回來，拐向另一條馬路。

  我進城的目的，是想弄一輛車，否則單靠兩條腿，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走到莽山。

  人行道上都是梧桐樹的落葉，有的枯黃，有的青綠，踩在上面，咔嚓咔嚓地響。

  我順著這條馬路走到街尾，忽而眼前一亮，十字路口對面，有一家汽車銷售大廳。

  左右看看，只有右邊馬路遊蕩著一隻喪屍，空空曠曠，背影落寞。

  我快步跑過十字路口，走進寬敞的玻璃門。

  大廳里停著二十來輛家用轎車，地板上有風兒卷進來的葉子，到處都是灰塵，好像一百年沒有人進來過了。

  我一眼相中了一部四輪驅動的現代越野車。

  這車底盤高，關鍵配置的是有ATM標誌的自動充氣輪胎，我只要開車跑上一段路，車輪就會自己鼓起來了。

  我打開車門，車裡有股死沉沉的味道，這是長久沒有通風的結果，車鑰匙擺在中控台上。

  剩下的問題，就是想法發動越野車了。

  大廳後部，有一排玻璃柜子，裡面擺放在汽車銷售店贈送的各種禮品，汽車應急電源這類價格不高、卻又很實用的物品，基本上每家賣車的店子都有準備。

  我順著玻璃櫃看過去，果然找到了一台應急電源，玻璃的櫃門上了鎖，我端起一張凳子，嘩啦一聲，打破了玻璃。

  拿到應急電源，我一轉身，忽見大廳門外跑過一個單薄的身影，身形步伐，就是那聽歌的女孩。

  我急忙追出去，女孩背影已經轉過了街角，我明白，她既想靠近我，可又害怕我。

  我搖搖頭，回去發動越野車，開上了馬路。

  這女孩又從牆角閃出來，站在車前。身上的衣服還有水跡，頭髮濕漉漉的，看來她也是渡河過來的。

  「你真是好人？」她問我。

  我有些好笑，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我說：「算是吧。」

  女孩撲閃閃的眼睛盯著我：「你要去哪裡？」

  我說：「莽山，你……就一個人？」

  女孩聲音低下來：「還有我爺爺，可他不見了。」

  我說：「不見多久了？」

  女孩說：「三天。」

  我有些可憐女孩，同時身邊多一個人，也不覺得孤單，於是說：「上車吧，我也許能幫你找找。」

  女孩走過來，拉開車門，忽有停下：「你真不是壞人？」

  我苦笑不得：「真不是。你爺爺去哪兒了？」

  女孩很忐忑地上了車，關上車門說：「他說他去方舟大廈找吃的，可一直就沒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