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崩塌的不止文明

  但我在第一時間，卻是馬上躲避，繼而又想：「人心鬼蜮，還是小心點好。」

  也許在末日中崩塌的，不止曾經的文明和秩序，還有人性，我們自然而然的，學會了提防。

  大廳靠走廊這邊，整道牆壁玻璃作牆，我貼身悄立的地勢，張貼著大幅的「繳費溫馨提示」等等牆報，幾乎占據了半面牆，所以玻璃雖然透明，大廳里的人卻看不到我。

  我從兩張牆報間、半寸不到的縫隙里看進去，只見一個老頭跪在地上，穿著一套皺巴巴的保安服，寒顫顫的神色畏懼。

  老頭面前的沙發上，坐著兩個女子，一個四十歲左右，一臉傲氣，另一個卻是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孩。

  年紀大的女子站起來，指手畫腳的呵斥老頭沒用，年紀小的幫腔作勢，兩人一唱一合，疾言厲色，罵得老頭抬不起頭來。

  我一股怒火直竄上來，焰騰騰地按捺不住，兩雌囂張跋扈，實在欺人太甚，電光火閃間，我又想起了那個排骨女人。

  我捏緊拳頭，就想撞門衝進去教訓兩雌，卻見老頭陪著小心說：「不是我怕死，只是我豁出老命不要，也找不到你老公啊。」

  老頭語氣低三下四，臉上也是一副哀懇的神氣，但我隱隱約約，突然感覺到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

  那女孩氣忿忿地說：「媽，爸的單位就隔這兒一條街，我看這老東西根本沒有去……」

  我心裡輕咦一聲，這兩雌竟然還是母女，只聽女孩子續道：「……老東西肯定是怕死，在哪間屋子躲一陣，回頭騙咱們說他去找過爸了。」

  當母親的說：「對，小軒，還是你聰明，肯定是這樣，老東西，你說，是不是這樣？」

  我心想，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那女孩看起來長得還有幾分姿色，卻也和她媽一樣，兇巴巴的一副嘴臉。

  老頭說：「小軒，我是真去找了，只是你爸單位上的人都變……」

  「閉嘴！小軒是你叫的嗎？」

  老頭一笑：「小軒，名字起來不就是讓人叫的嗎」

  老頭這一笑，我突然發覺剛才是哪兒不對勁了，他一口整齊的牙齒，笑起來額頭上也沒有多少皺紋，定睛一看，相貌也就四十歲往上一點，只是愁眉苦臉，一頭白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顯老了不少，就像一個六十歲的老頭。

  這一下我更是奇怪了，他並非年老體弱，而且看身形體格，雖然略顯單薄，但在體力和打鬥方面，絕對不會輸於他面前的母女倆，他又何必低三下四，對這對母女如此害怕恭敬呢？

  腦海里突然想起初到國富商場的時候，那在防火通道里臨死的女人，她當時對我說：「你千萬不要去天鵬大廈，那老頭不是好人。」我問：「你憑什麼說那老頭不是好人？」她說：「憑什麼？憑他的那一笑，憑女人的直覺！」

  這時再一看，不是老頭的老頭笑起來，眉間眼角，似乎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氣。

  啪！

  突然之間，女孩小軒狠狠扇了老頭一個耳光：「呸，你算是什麼東西，就是不准你叫我的名兒！」

  小軒這一耳光，實在暴怒下所發，老頭臉上立馬留下了五個手指印，只見他紅里泛紫的臉頰上，有一顆大黑痣，黑痣上長著三縷長長的鬍鬚，越見畏瑣。

  老頭捂著臉頰：「小軒，小軒，我以後不叫了，小軒，求求你別打我。」

  老頭的言行，實在讓我看糊塗了，一邊說不叫人家的名兒，一邊還是再叫。

  小軒頓足道：「媽，你看這老東西，把他趕走算了。」

  當母親的橫眉怒目：「胡大成，小軒叫你別叫，你就別叫了，再叫趕……打死你！」

  小軒大聲說：「媽，幹嘛不趕走他？」

  當母親的瞪女兒一眼，微微搖頭。

  我在心裡暗道：「看這情形，母女倆應該還得仰仗胡大成什麼，或許還得靠他養活呢。可是為什麼，母女對胡大成又這樣無禮？」我是怎麼也想不明白了。

  胡大成說：「不叫小軒，那我叫什麼呀？」

  當母親的兩手叉腰，惡聲惡氣的說：「胡大成，你這老狗，老糊塗了是不是？給你說了幾次，叫大名，叫林雅軒！」

  我心說：「糊塗的是你們母女，胡大成並不老，還口口聲聲叫人老頭……嘿，這小魔女，名字聽起來倒是文雅秀氣。」

  林雅軒嘟著嘴巴，看來就是胡大成叫她的大名，她也不樂意。

  當母親的哼一聲：「胡大成，明天你再去一趟！必須找到我老公。」

  「你老公單位上的那些人，都變成喪屍了，你老公被困在十八樓上，我實在……」

  「好呀！」林雅軒叫起來，「老東西，你剛才不是說找不到我爸嗎？怎麼現在又變成他被困在十八樓了？我就知道你個老東西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