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垂死的女人

  畢竟它們和人性一起失去的，還有智商。

  保持著電筒光一直照住喪屍的眼睛，我從它身邊擦了上去，一縮手，搶上幾級台階，等喪屍反應過來，我已經幾步竄到了地面一樓。

  這一用力，胸口又是一陣劇痛，膝蓋上的擦傷雖然流血不少，但終究只是皮肉外傷，胸口的傷勢要嚴重不少。

  因為撞擊力過大，儘管有安全帶和安全氣囊的雙重保護，其實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一樓兩扇防火門的空隙間，只有很微弱的光線透出來，我有些奇怪，光線怎麼這麼弱？輕輕將縫隙推開一寸，張眼望出去。

  原來門外是個天井式的大商場，四面都是高樓，只因穹頂天窗沒有封閉，一片陽光灑了下來。

  樹影婆娑，天井大約有六七千個平方，布置成了中庭花園，樹木蔥蘢，花草茂盛，四面環形走廊上垂下瀑布般的綠色藤蘿，意趣其間，仿佛置身都市叢林。

  只是大煞風景的是，花木掩映的中庭花園，也不乏活死人佝僂的身影穿行其間。不過稀稀疏疏，數量似乎並不太多。

  我輕輕閉上門，心想這樣一座大型商場，不可能就外面百十隻喪屍，多半屍變發生的時候，顧客都在往出逃，要不就是商場進行了疏散。

  不過即便沒有受傷，百十隻喪屍我也惹不起，想著樓層越高，滯留的喪屍應該越少，我順著防火樓道，繼續往上走。

  也許是受傷加上心理的作用，儘管外面天空秋日勝火，也有陽光從通風窗里照進來，我卻感覺走在這封閉的樓道里，身上冷颼颼得起了層雞皮疙瘩。

  一路上到四樓，我突然吃了一驚，見兩個女人倒在轉角的平台，都是背心朝外，它們應該是被攻擊後逃到這裡，身上衣服撕成了布條，全身上下，遍布抓痕和咬痕。

  其中一個女人身體微微起伏，似乎還剩下一口氣，我舉起刀，慢慢靠近，不能確定她是否已經屍變。

  這女人突然一翻身，只見她滿臉都是鮮血，但眼睛中還閃爍著屬於人類的光芒，聲音微弱地說：「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我出其不意被嚇了一跳，連忙退上了台階，她傷成這樣，絕對逃不脫屍變的命運，更何況我自身難保，哪有救人的能力？

  我狠狠心腸，抬腿又往樓上走，不經意地一回頭，但見女人嘴唇乾裂，眼巴巴地看著我，又起了物傷同類的惻隱之心，我縱然救不了她，但讓她在臨死的時候不覺得孤單，也是好的。

  我於是轉下台階，掏出礦泉水餵了她幾口，問道：「你們兩個逃到這兒，也有幾天了？」

  女人添添嘴唇：「沒有她，我是一個人逃到國富商場才碰上她的……她已經……」

  我心想：「原來這間商場就是魔都黃江區，很有名氣的國富商場。」

  只聽女人繼續說：「她已經發狂了，我就是被她傷成這樣的，我……我受傷以後，已經躺了兩天兩夜……」

  我吃了一驚：「是你殺了它？」

  女人嗯了一聲：「我其實已經明白，我活不了啦。」

  我嘆口氣：「你躺到現在，沒有碰到一隻喪屍？」

  女人說：「你管他們叫喪屍？唉，我一直以為，他們只是得了什麼急性傳染病，突然發狂才會亂咬人的……哎呀，我身上好痛……」

  我又餵女人一口水，問她：「你從哪兒逃來的。」

  「天鵬大廈……」女人說，「就是前幾天，有人在上面生火的那座大廈。」

  我微微一驚，說道：「我也是看見火光，正準備去那兒呢。嗯，那火已經生了幾天了？」心想要不是昨晚上了天台，還看不見那火光呢。

  女人說：「千萬別去，那老頭不懷好意。」

  我說：「為什麼這樣講？只有一個老頭嗎？他對你做了什麼？」

  「我不知道到底還有沒有別人……」

  女人說，「我一個人在家太害怕了，兩天前一看到火光，就冒險趕去了天鵬大廈，就只看見一個五十左右的乾瘦老頭在大廈，他笑呵呵地給我開門，可我突然一陣恐懼，只覺得全身發涼，就逃了……」

  我哦了一聲，說道：「這麼說，你一看見老頭就逃了，那他其實沒有對你做什麼，你憑什麼認為，那老頭就不是好人，對你不懷好意呢？」

  女人說：「憑什麼？憑老頭那一笑，憑女人的直覺。」

  我聽了，有些不以為然：「就憑別人一笑，你就認為他是壞人，這是不是以貌取人，再說直覺這東西，也不是太靠得住吧？」

  女人好像喘不過氣來：「你……你千萬……」

  她挨到這個時候，早已經油盡燈枯，一句話沒有說完，突然兩眼一翻，沒有了呼吸。

  我搖搖頭，嘆了口氣，一直到了頂樓，再沒有碰到一隻喪屍，或者一個活人。

  輕輕推開防火門，頂樓的喪屍果然很少，寬敞的露台和環形走廊上，只有七八隻穿著店員服裝的喪屍，在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

  至於四面的商場內有多少喪屍，這時還不知道，不過看這冷清清的場面，應該也多不到哪裡去。

  防火門外的牆壁上有張商場分布圖，我晃眼看了幾眼，這間大型商場總共九層，幾乎囊括了休閒娛樂和購物餐飲的方方面面。一樓更有一家水族館。

  說句稍稍有些誇張的話，末日之前你只要有足夠的錢，幾乎不用走出商場，就能舒舒服服地活一輩子。

  我心中計較，現在受了傷，剛好可以在這裡養傷。就只不知道，商場裡面有沒有藥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