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陳女士

  端末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個女人會出現在畢業典禮上。

  拍完班級集體照，蘇錦璇見她情緒不高，碰了碰她的肩膀：「誒，你怎麼了？」

  「沒事兒，就是有點兒累了。」端末隨便扯了個理由。

  「我剛才看著你們隊長了，他是來參加畢業典禮的？」

  論文答辯出成績那天，蘇錦璇就問過這個問題，被端末搪塞過去。今天看到陸無川，她更覺得這兩人關係不一般。

  「嗯，他朋友對咱們學校的畢業典禮很好奇，正好隊裡最近不忙，就過來了。」

  這話還真不是端末自己編的，昨天陸無川說，燕林飛纏著他要看看公安大學的畢業典禮是什麼樣。

  蘇錦璇還想再問，有同學叫她們過去合影，只好作罷。

  照片總有拍完的時候，端末還沒想好接下來該怎麼辦，許懷崢和陳書瑾找了過來，後面不遠還跟著陸無川和燕林飛。

  她不想讓人看熱鬧，帶著他們轉到了教學樓後面的小樹林。

  端末在林邊停下，別開視線，不看面前的兩個人，也不說話。

  陳書瑾稍微上前一步：「小末，我……就是想看看你。」

  端末側過身，拉開距離：「現在看完了，你們可以走了。」

  「小末，你別這麼跟瑾姨說話。」許懷崢輕聲勸道。

  「那你讓我怎麼說？」這邊雖然偏僻，但偶爾還會有人經過，端末儘量低聲說話，卻不難聽出其中的壓抑。

  「小末，別怪你懷崢哥哥，是我讓他帶我來的。」陳書瑾眼角泛紅，「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我知道你還生我的氣，但是……今天是你畢業的日子，媽媽不想缺席。」

  端末唇角露出一絲譏諷：「那我謝謝您啦，陳女士。」

  當初丟下家人，丟下她義無反顧離開的女人，說不想缺席自己的畢業典禮，只會讓她覺得可笑。

  「陳女士」三個字在陳書瑾耳邊炸開，讓她的身形不由得踉蹌，好在許懷崢及時扶住了她。

  離著有些距離的燕林飛用胳膊撞了撞陸無川：「誒！我想起來了！」

  「一驚一炸的，有病啊！」陸無川的目光始終看著小樹林邊的三個人，離得有點兒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從小丫頭的神色上來看，她的情緒很不好，是以往從來沒有見過的冷寂與漠然，似乎還帶著一絲隱忍。

  燕林飛稍傾了身，壓低聲音：「尹家，你知道吧？」

  「平城尹家？」

  平城——陸無川和燕林飛的老家，距蓮城千里之遙，是他們出生長大的地方。

  「尹家老三，去年初的一個拍賣會上，我見過他……還有他的夫人。喏，就是那位。我剛才就覺得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她是個畫家，作品不多，但挺搶手。那次拍賣會，有她的一幅畫，最後拍了這個數。」

  燕林飛三根手指捏在一起，比了個數字七，但從他的口氣中就能聽出，後面肯定跟著好幾個零。

  他去年夏天離家出走到了蓮城，在那之前一直被逼著在家裡的公司做事，相比陸無川這個離家多年，一年也回去住不了幾天的人來說，跟平城上層社會圈子接觸比較多。

  「不是說他身體不好，一直在國外麼？」畢竟是平城的世家，陸無川多少也了解一些。

  「估計是尹家老爺子年紀大了，最近兩年倒是常會回來，偶爾也會在公共場合露面。沒想到，小末還有這麼一層背景，這就有意思了。」燕林飛的表情帶著一絲玩味，「誒？無川，都這麼長時間了，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挑明啊？」

  握著小盒子的手在西褲口袋裡緊了緊，又倏然鬆開，陸無川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再等等。」

  以前說過一次，小丫頭沒聽懂，本打算等她畢業這天正式表白，誰能想到……唉，都說計劃沒有變化快，還是再找下一個合適的機會吧。

  「還等？」燕林飛不解。

  陸無川似是在自言自語：「她還小，不急。」

  「人家是還小，川哥，你可是馬上就奔三的人啦！」燕林飛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老父親，簡直要操碎了心。

  說完話，端末走了過來：「你們想再逛逛，還是現在就回去？」

  陸無川一個眼神，燕林飛立馬會意：「難得來一次，我得拍幾張照片。你們倆隨便逛，等會兒電話聯繫哈！」

  說完也不等兩人答覆，直接抱著相機閃人。

  「累不累？找個地方坐坐？」陸無川看向不遠處還站在原地的兩人，輕輕點了點頭。

  許懷崢同樣微微頷首，陳書瑾的手在臉邊輕擺了幾下，隨即捂在了嘴上。

  端末一直沒有回頭，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互動，語氣輕鬆地說：「圖書館裡有個咖啡廳，這個時間人應該不多。」

  繞過教學樓，之前拍照的同學大多數已經散了，只有個別學生和家長還在樓前合影。

  從這裡到圖書館，要穿過學校的主建築群，一路走過去，端末將每個建築都做了簡單介紹。

  正是上課時間，咖啡廳里幾乎沒有客人。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咖啡、奶茶和小點心。

  茶點上齊，陸無川端起咖啡杯舉了舉：「恭喜！」

  端末不明所以：「有什麼好恭喜的？」

  陸無川舉著杯子的手沒動，唇角輕輕勾了勾：「畢業了，從此邁入社會，就是大人了，難道不值得恭喜？」

  端末眉眼帶笑與他碰了碰杯：「謝謝。不過，聽這話茬兒，陸隊之前一直把我當小孩子？」

  「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

  陸無川未答，放下杯子，掏出一隻小盒子：「喏，畢業禮物。」

  端末接過來打開，一對小巧精緻的耳釘。四分之三的小圓圈裡，是一隻小小的麋鹿。

  「陸隊，聖誕節還早著呢。」她把盒子蓋好，推了回去。並不是嫌棄這個禮物不合時節，只是覺得耳釘這種東西似乎有些……曖昧。

  陸無川將盒子又推了回來：「取一路平安的寓意，你知道，我們的職業……所以，不求前程似錦，只願一生平安。」另外一層含義，因為不合時宜，所以暫且不說。但早晚有一天，會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