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自我保護的早已失效

  森山的自白講到了一半，而趙白安此時竟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淚眼婆娑。

  森山的那些痛苦，她又何嘗不懂？

  擦了擦眼淚，趙白安繼續讀起了後面的文字。

  ——在這期間我不敢回顧過去，而我發現，你似乎也不去回憶過去，一切來得正正好好，我一直覺得，這是老天爺給我們重新開始的機會，我一直沉浸在這份幸福之中。

  但今天，你的在乎，和你的不顧一切，讓我心裡又升起愧疚和悲涼，甚至在你面前我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小丑一般，可笑、身不由己。

  糾結許久，我終於鼓起勇氣跟你坦誠這一切，我不能瞞你，其實在你走之後，我在大學裡遇到了一個和你很像的女孩。可當你找回我之後，我就試圖放手，雖然沒有多麼的果斷，但後來還是放手了。

  但我還是錯了，我似乎給你造成了很多誤解。不，也不能說是誤解，或者說困擾與悲涼之意更為貼切吧。

  所以，我要真誠的跟你道歉。

  趙白安看到這，手不自覺的將這封信抓緊，然後團揉在了一起。

  她的思緒開始飛轉，隨後如大夢初醒，記起了一切。

  而後，曾經夢境中的一切和現實開始交替重迭，而她從懵懵懂懂中了反應了過來，原來她夢中的那些不單單只是夢境，而是潛藏的回憶啊。

  是被她自己封存起來的回憶啊！

  趙白安此時就如同重生了一般，不自覺地凝望窗外，雖然此刻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她卻硬生生的透過玻璃，看到了自己曾經的一些過往。

  她看到了那隨時隨地播放的夢境中的一切，趙白安此刻才算真正的明白，她原來一直都丟掉了些什麼。原來在她大腦之中的潛意識裡，她深藏的記憶一直在無聲地叫囂著，而在這一刻它們失控般地傾瀉而出。

  她也是此時才明白，她那痛苦不堪、讓人戰慄顫抖的的夢境，其實是她的親身經歷，是她過去的疼痛。

  趙白安忽然想起在當時，在那個初三的暑假，她醒過來之後就忘記了一切。

  心念流轉，她情不自禁的輕笑出聲，這或許是一種無奈的笑，也或許是對自己的嘲笑。

  她現在的心情，就好像是有一鍋熱油直接澆在了她的身上，澆得皮開肉綻、經脈寸斷。

  痛麼？痛徹心扉。

  不痛嗎？自欺欺人。

  這一刻的清醒，直接將她帶回到了過往。

  在時隔八年之後，又重新面臨了當時的一切，她覺得現在真的是無比諷刺。

  當年她成功的避開了，可現在一切又成功的將她包圍，並且圍得水泄不通。

  她再一次悲憤，再一次痛苦，又再一次面臨那種被逼進絕境的感覺。但這所有的情緒，在面臨著又一次正視森山的生死之後，又一次面臨崩潰糾結之後，似乎就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了。

  此刻她雖然思緒煩亂，可腦筋卻越來越清楚。

  對於當年的事情，她愈發的看得清楚，也愈發的超然灑脫。

  她也更加的明白了一個曾經她看不清的道理。

  愛之狂，瘋之巔，愛恨兩難，望眼欲穿，卻終難脫，那離恨之天，超脫於人世間。

  她如今明白了，當年既然選擇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那所要承受的一切，從出發的那一刻貌似早已經決定了，可惜的是她沒做好準備就毅然上路了，這也導致了她的失憶。

  而那失憶自始至終不過是自欺欺人，趙白安也終於知道，失憶原來不過是她的潛意識為了不再讓她受傷，不管是心裡的還是生理的，自動封閉了她的這段情感，模糊了回憶。

  就好像……是守護她的火三木一樣。

  趙白安也在此刻明白了，她遺忘了很多讓她崩潰的各種事實，也遺忘了對森山的愛，這是一種自我保護。而她也是從那個時候，從此失去夢境。

  不過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一種欲蓋彌彰罷了，經不起一點點的波瀾。

  她雖然逃得了一時，但卻逃不了一世，這一切終究還是在被掀開的時候，讓她再一次血肉模糊。讓她再一次經歷了，痛之悲，情之切，兩難抉擇，生死一線。

  趙白安此刻心緒無比的複雜，在這短短的三天，但實際上滿打滿算，只有一天的衝動旅途中，她可謂收穫良多。而在這份收穫當中，她也漸漸的被迫去證實了一些事情。

  可這也就導致了她已經極度敏感的神經再一次再一次地被刺激。

  趙白安頭痛萬分，她乾脆自我放空，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任憑大腦隨意流轉，她不去阻止，也不去想像，就那樣自我放逐著。

  她渴望從這种放逐之中得到一絲救贖，她更加渴望在這种放逐之中，得到一絲短短的安靜，可這一切終究沒能如願。

  她的大腦已然失控，如今就像被迫安了馬達一樣，大腦沒有一刻的停息，它奮勇向前，不停的奔走，不停的自動旋轉。

  這也致使趙白安的記憶愈發地清晰了起來。

  趙白安清楚地記起了當時森山的無情，也清楚地記起了森山的決絕，同時也記起那個時候自己心中的怨與恨。

  可是諷刺的是，當記憶被撕開的那一刻，她卻是恨不起來了，同樣的也怨不起來了。

  在她如夢初醒之時，她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她知道了森山很無情，但她也知道森山也是很無奈的。

  這一點，她不可否認，她更加不可否認的是，森山的確給過自己一些暗示，或者說有一些字裡行間中流露出來的東西，只是她後知後覺的並沒有發現。

  如今想來，記憶的百轉千回，她也如同經歷了三生三世一般。

  現在再回想之前的事情，她對森山所有的情緒規整為零。

  很奇怪，在這之後，趙白安的心情居然平靜了很多。

  一切似乎在這一刻悄然而止了，但是卻遠沒有結束，一分鐘的平靜只是下一分鐘心緒流轉的開始。

  當趙白安漸漸的把放空的目光收回時，思緒又一次落到了森山留給自己的紙條。

  她控制不住，亂轉的情緒又再次的騷動了一下。

  這次不再是之前的浮想聯翩、回憶過往，而是一種潛意識，隱隱約約的引導她去想，森山說的，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