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暢談

  這時的趙白安完全可以確定自己的推測沒有錯。

  這一切更加確定之後，趙白安她注視著僧侶的目光更加凌厲了。

  這時僧侶猛然間睜眼，他本有著非常柔和的眼神，可是在看到趙白安之時，僧侶眼神突然收縮了一下，然後，由剛才的溫和轉變成了非常凌厲的目光，那種眼神嚴肅而恐怖，似乎能殺人。

  趙白安心裡一驚，但還沒等她有什麼表示，僧侶又移開了視線，眼神柔和的看向旁邊站著的店員說：「你先出去吧。」

  店員溫和的答應了一聲，「好。」然後轉頭離開。

  房間裡陷入了一片寂靜，如今只剩下僧侶和趙白安了，兩個人終於開始正式四目相對。

  「你不是她。」僧侶開口說出沙啞的四個字，他的眼光再次變得刺人，甚至比剛才更讓人心驚。

  趙白安不由得心裡一緊，她顧不得去吐槽為什麼這人的眼神可以轉換地這麼快，因為僧侶的眼光，讓她一下子想到了小丑殺男人那天，透過窗戶縫回頭與她四目相對的眼神。她喪失了剛才的從容，心臟突突突地狂跳起來。

  「你…您好，我……」趙白安的開場白有些結結巴巴，但她並不想在小丑面前表現得如此不堪，於是立馬頓住，然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

  隨後她才緩慢而平靜的再次開口，重新做了開場白：「您好，我姓趙，沒錯，我並不是當年的女學生，我只是借著她的名，想要見見你。」

  趙白安其實知道她只要一進入房間，她的謊言就會被識破。畢竟小丑如今變成了耄耋僧人，那女學生也至少已經中年。

  不過她沒想到老闆看到他竟會有如此兇狠的眼神，可以說是猝不及防了。

  趙白安與僧侶四目相對，又解釋了一句：「您別誤會，我並不是來找您麻煩的。」

  僧侶凌厲的眼神微微有所變化，隨後終於輪到他打破這凝滯的空氣了：「你跟那女學生什麼關係？她是你的母親嗎？」

  其實說謊在這時候是一個極優的選擇，但是趙白安卻沒有絲毫這樣的想法，在這一刻她只想對僧侶實話實說：「我和那女學生絲毫沒有任何關係。」

  僧侶聽見趙白安說的這句話，心中很是奇怪，他不明白，既然眼前的人跟當年的女學生沒有關係，那又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就是當年的小丑？

  當年的事他雖然不算是做得天衣無縫，可直到今天都還沒有人發現，一直都是懸案而已。而他唯一沒有殺死對方的就是女學生的那一起事件，那也是最後一起。

  僧侶奇怪的再次詢問：「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的？」

  趙白安面對僧侶的詢問，倒是沒有多少想要隱瞞的意思，畢竟這是當事人，而她則是來到這裡讀取了他的過去罷了。

  「我在夢中見到了你，然後，又看到了你手中的胎記，當年的事情我在夢中都跟你重新經歷了一回，先殺了男人，又殺了一個女人，然後放掉了一個女學生。」

  趙白安將自己的夢境總結後全盤托出，她感覺到無比的輕鬆。

  僧侶的眼底閃現過一絲詫異，趙白安在心底自嘲一笑，解釋道：「我知道，我說的話一般人都不會相信，其實，我不期望你能夠相信，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沒有騙你。」

  僧侶的眼神變得柔和下來，隨後接著趙白安的話說：「我相信你說的話。」

  這次輪到趙白安覺得奇怪了，她再次詢問了一句：「你真的相信嗎？」

  僧侶語氣平和的回應：「我真的相信，天下之大，佛語有云，循環往生，皆有其定數，緣起緣滅皆有其就安排。」

  趙白安聽見這樣的說解，頓時心中豁然開朗，但這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她來之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十分危險，但她心裡覺得這似乎是可行的，所以也便這麼做了。

  她看著眼前的僧侶，再回想著夢中的情景，如果不是同樣的胎記，沒有人會將兩者聯繫起來，他們差的太多了。

  「為何要出家？」趙白安在來之前，並沒有想好要問什麼，她只是想來看一看當年的殺人者，如今的旅店老闆，看一看他的心理狀態，聽一聽他的想法。

  僧侶面對趙白安的詢問，他嘆了口氣，他又沒有直接回答趙白安的話，而是反問趙白安：「你又為什麼假冒那個女孩？」

  趙白安誠實地回答：「我只有說自己是當年的女學生，想要見見你，你才會接見，不是嗎？」

  僧侶繼續反問趙白安：「有什麼事？」

  趙白安此刻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害怕，她面對僧侶盤腿而坐。古色古香的房間裡到處充滿了禪意，趙白安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內心也變得非常平靜。

  房間陷入了一片寂靜，兩人不再說話，僧侶見趙白安似乎不打算開口，便也不多問，而是再次靜靜的閉上了眼睛，默念打坐。

  而趙白安則靜坐在一邊感慨，當年那個狂妄癲笑的小丑，如今這個靜默打坐的老人，這是時間的魅力，亦是人這種生物的神奇。

  不知為何，兩個人如此相坐，這種感覺有點好似面對自己的老朋友。她進入過他的體內，感受過他的情感。而他，自從她解釋了一番之後便再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排斥氣息。

  趙白安突然間想到小丑還沒有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於是她又問了一遍：「小丑，你為什麼要出家？」

  面對著趙白安如此的稱呼，僧侶沒有生氣，而是平靜的接受了，他回答：「我一直有個問題參不透。」

  趙白安反問僧侶：「是什麼問題？」

  僧侶回答：「到底善與惡應該怎樣去界定，大善和大惡之間，美與丑之間又該怎樣徹底的區分？」

  趙白安聽見這樣有哲學性的問題，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她畢竟也沒有什麼經驗，思慮良久之後，她只能用比較晦澀且模稜兩可的語言回答：「我認為善與惡的界限，就像是黑與白，一切不過只是人心的想像而已。」

  她說的話有些不太清楚，其實連她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如此含糊不清。

  可是她也沒有辦法，自古以來善與惡的話題，就從來不是一刀切，趙白安覺得甚至是連過去偉大的偉人，都不一定能夠把善惡真正的說清楚。

  她說完話之後，靜靜的看著小丑的回應，僧侶的表情依舊是鬆弛的，他並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單純的看著趙白安溫柔的笑了一下。他的臉龐並不好看，消瘦乾癟且溝壑縱橫，但趙白安卻覺得在這一刻，他是美的。

  趙白安也回應了一個淡淡的微笑，然後慢慢回憶著高嫣然之前給過自己的信息，跟小丑緩緩道來：「當年的女高中生現在也已經是中年了，她的確將自己一生都投入了慈善事業。」

  僧侶聽聞表情甚是欣慰，他拿著佛珠隨口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趙白安接著詢問小丑，這或許是她想知道的最後一個問題：「那些切下來的器官在哪裡？」

  僧侶皺了一下眉頭，眼裡閃過一絲痛苦，消縱即逝，然後他的眉頭隨即舒展，回應道：「我有好好安葬這些美好的東西。」

  第八卷就這麼快要結束啦，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