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辦公室內發生了什麼

  「思莉啊。」趙白安跟著他們一起走到方老師的個人辦公室，門碰地一聲關上了。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正對著門的牆上，掛著的一個獎狀——第三十二屆「艾松利」大獎，終身成就獎《熱愛》，署名方志華。

  哇，這不是在藝術界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獎項了嗎！就好比是電影界的格萊美，新聞界的普利茲啊！一個艾松利再加上終身成就獎，擁有這樣榮譽的當代藝術家更是少之又少。

  喜愛藝術的趙白安對這個獎項頗有了解，她曾經有幸去看過一次「艾松利」的展覽。大獎獎品並不是薄薄的一張紙，而是看上去似乎是玻璃…不，水晶質地的獎盃。表面光滑，內里磨砂，充滿藝術氣息。

  果然艾松利就是不一般！

  況且這個比賽三年才舉辦一次，沒想到這個方老師年紀輕輕這麼厲害啊！

  除了這個水晶獎狀被鑲嵌在牆面上之外，房間裡桌子旁的書架上還擺放著不少獎盃，看樣子這個方老師還得過不少其他的藝術類獎項。

  「哎呀，你還是太拘謹。」方老師走到桌子後面，一屁股坐在皮面教學椅上，思莉抱著畫板，咬著下嘴唇，低著頭站在門邊，「來來，坐這兒。」方老師指了指桌子前的一個小木凳。

  待思莉坐下後，方老師翹上了二郎腿，這副模樣和教室里的樣子大相庭徑。他朝著思莉招手道:「哎你怎麼還拿著那破畫！我不是和你說了那個完全不行要重畫嗎！」

  方老師不耐煩地甩了甩手，「來來來，你把它給我。」他又朝思莉招了招手。

  思莉依舊蜷縮著坐在木凳上。

  「我讓你把它給我！」方老師突然聲音暴增，朝思莉吼道，「給我！」

  思莉猛地抖了一下，鬆開緊握著畫板的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畫板遞到了方老師向前伸著的手上。

  「誒~這才乖嘛。是不是？」方老師的語氣終於又柔和下來。

  方老師把畫板翻過來，看了一眼手中的油畫，趙白安這才得以一窺它的全貌。

  一個穿著艾頓校服的少女，站在桃花樹下，輕風飄過，片片白里透粉的桃花飄落，落在少女的頭髮上、肩上、包上……雖然看上去整幅畫還沒有進行細緻的勾勒，但景色已然動人而又逼真。畫中的少女面朝觀畫者，笑著。

  只是，這笑容……

  感覺是很假、非常勉強。原本如此美好的畫面在這個笑容的襯托下顯得極度違和。

  整幅畫都被黑色的記號筆隨意塗抹，少女的上半張臉正好都被完全抹去，只留下勉強的笑容。

  看久了甚至從背後滲出了冷汗。

  這的確不是一幅好的畫作。哪怕周圍景物畫得再生動，細微的一些出入就可以讓整個美好氣氛瞬間崩塌。

  「就這樣的垃圾作品，你這麼在意它幹嘛？」啪的一聲，方老師把畫板扔進了桌邊的垃圾桶中，「你捨不得？我來替你捨得！」

  「我說思莉啊，怎麼我和你說的話都好像沒用呢？」方老師輕嘆一聲，好像很無奈的樣子。

  「說了多少次，這比賽多重要啊？你怎麼就好像當耳旁風？你就給我看這種…」方老師激動地指了指垃圾桶搜尋詞彙，「就給我看這種垃圾東西？！」

  而回應他的只有思莉的沉默。

  「你怎麼想的？說話！」

  「說話！」

  「我…你…不是你、你說要青春與美好嗎？」思莉艱難地張嘴，聲音輕得幾乎只有屏氣凝神才能聽見。

  「是！」方老師用力點了下頭，似乎意識到自己有點過了，「我的確之前一直強調了要表現青春，表現美好。」

  「畢竟你自己也知道你之前交給我的那些畫通通都不合格。惡魔啊，黑色啊，都太過陰鬱了。肯定會拿不到這次的獎項！」

  「是，我知道你也努力了。我都看在眼裡的，但是思莉……」方老師走到思莉面前，倚靠著桌子，雙臂張開，「但是還不夠！還不夠努力！你要再加把勁！知道嗎？」

  思莉只是低著頭，雙手交叉相握，右手大拇指用力在左手虎口來回搓動著。

  「啊對了，我上周去參加環球金融中心頂層舉辦的慈善晚會的時候碰巧遇到了我的那個朋友，你知道的，就是你特別喜歡的那個國美院的教授啊。」

  聽到這思莉終於有了點反應，停止了兩隻手的相互摩挲，抬起頭看向方老師。

  方老師像是達到目的了似的，向思莉微微點了下頭，嘴角向上擠出一個微笑，「我和她提到你了。」

  「我可狠狠的誇讚了你一通呢，他說今年正好有缺口，準備招學生。」

  思莉的頭抬得更高了些。

  「他對你好像挺感興趣的，有機會的話我再多向他提幾次怎麼樣？」

  思莉的眼睛都開始變得有光澤了。

  「只不過你現在畫成這樣，我也不能使勁誇你呀，是不是？首先得要我滿意，我才能和別人說出實話吧？你說是吧？」

  「不然我自己的學生實際上並沒有我說的那麼好，我豈不是顏面盡失？我可說不出這樣的違心話吶。是吧，思莉？你也不會這麼過分地要求我吧？」

  思莉又低下了頭。

  「況且啊，思莉。」方老師湊近了些，貼著思莉的耳朵繼續說道，「再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他們對你有多少期望。你能有今天的這種水平，還不是都靠了我這個伯樂再加上我三年的細心栽培？」

  「你要是沒能達到他們的期望，他們該有多失望呀！是不是，思莉？你對得起他們的這份心意以及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嗎？」

  「兩個女兒，都上艾頓。你爸媽也只是做小本生意的，你知道你們都上這所高中他們的經濟壓力挺大吧？雖然開家長會的時候他們不來，但是你是知道他們都在忙著掙學費吧？想要給你們兩個更好的生活。」

  思莉的嘴唇抿得更緊了。

  「但是啊，他們時常會和我通電話的。每次聽到我誇讚你，他們都會特別開心。」思莉嘴唇顫抖著，眼神明顯有了動搖，」你想啊，你也不希望他們知道你其實表現得沒有我說得那麼好吧？你不希望他們失望是不是？」

  「恩。」思莉終於給出了些許回應，聲音沒有之前那麼飄渺。

  「所以啊，你也知道這有多重要吧？這一次的艾松利。」

  啊！原來今年又輪到艾松利了嗎？

  「所以，別再畫出這樣死板的垃圾作品了。你我都知道你的水平不止於此，你很棒！我相信你一定能畫出讓我滿意的作品，能夠讓我像三年前剛遇見你時那般驚艷。」

  「我知道，最近壓力很大，畢竟也高三了，要升學了。我也很不對，沒有站在你的角度思考問題，我可能是對你要求太高了，逼得你太緊了。但我這也是為你好呀！」

  「所以，畫下一幅作品的時候用盡全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不要讓我再失望了，好嗎？」

  思莉緩慢但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方老師滿意地笑了，拍了拍思莉的肩，從辦公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