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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4:09:37 作者: 姜以紓
    「我不想騙你,不想瞞你,可叫我怎麼跟你說,我愛你,無關我和呂妙的矛盾?你現在不信,那再往前推,到你我剛認識時,也不會信。晚說我好歹還有機會,早說我早出局了不是嗎?」

    玄陳隱瞞的不是對北夏的傷害,是他的一往情深。

    北夏坐在甲板上,海風把她吹得臉僵,零下的溫度讓她的身體幾乎要承受不住。

    都有理由,都有藉口,可傷就能輕描淡寫的帶過嗎?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玄陳的背影,他是那樣好看,那樣優秀,可為什麼卻覺得那樣遙遠?

    「你跟呂妙說,你接近我,是為了讓她難過,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接近我?」北夏吼出口,「不要說什麼想簽給我!想要一個機會!都他媽是屁話!我要你跟我說實話!你是為什麼!」

    玄陳還不想說,可再不說,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北夏了,「我為你而來!」

    話畢,一艘快艇突兀的現身於茫茫海霧,急速朝他們而來,玄陳猛地調轉方向,躲過了失控的快艇,把那話又重複一遍,「我從來都是為你!」

    他得不到身後人的回應,一扭頭才發現,北夏掉在了他急轉彎的位置,正在水裡撲騰著。

    「北夏!」

    他調轉方向,往回開,把北夏拉起來,脫下衣服給她裹上,緊摟在懷裡,親吻她發抖的嘴唇,「你要讓我怎麼辦才好……」

    北夏發著抖,「是你拐彎太急……我才掉下去的……」

    「嗯,」玄陳使勁摟住她,「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北夏聽到了他那句『為她而來』,問他,「你說你為我……而來……為什麼……」

    第37章

    英國布里斯托的克利夫頓吊橋, 作為自殺聖地,一點也不遜色於日本的富士樹海。橋上貼著一張公告,標註撒瑪利亞會的電話號碼, 隨時對企圖自殺的人提供支援。

    撒瑪利亞會是一個阻止自殺行為的志願機構。

    2008年,9歲的玄陳跟老師去克利夫頓吊橋寫生,私人飛機遭遇晴空湍流, 迫降在蘇格蘭外赫布里底群島最西邊, 聖基達群島中一座孤島,島上飛禽走獸, 什麼都有,除了人。

    飛機上六個人在島上待了半年,吃的是魚蟲,喝的是雨水。

    那時是6月,本就多雨的島嶼雨水更多, 冷冰冰的裹挾著夜晚陰涼的海風,玄陳夜夜在這樣的環境裡作畫, 帶著迷濛的感受, 提筆即是暗灰系。

    不像是隔著玻璃,大自然勾勒的色彩都被擋住一半,在這裡,他可以身臨其境, 筆下的磚砌煙囪、固定在凌晨飛過的法國航空公司的飛機、拼命眨眼的繁星萬頃……

    是畫又不像畫,是景又不是景。

    不知不覺就過去一夜,他的顏色從足夠黑暗、恐懼, 到明亮,不知何時咆哮起來的心也漸漸趨於平靜。完成晚風的勾勒,他放下畫筆,走向欄杆,轉身靠住。

    他才9歲,卻有一顆老成的心。

    老師格哈德里希特說過他,「裝的陰暗太多,怎麼能畫出陽光?」

    可玄陳還是畫出來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北夏,在賽斯遊輪上。

    半年的孤島生活,終於在賽斯遊輪經過時,告一段落。

    上去以後,玄陳一眼就看到一個在甲板上曬太陽的女人,多雲天卻戴著大檐帽,一身血紅色襯得她身姿婀娜,有人叫了她一聲,她回頭,只露給玄陳那個方向半張臉,可他還是在她身上,理解了什麼叫『不可方物』。

    那是北夏最美好的年紀,那時的她,還是歷衍誠的女朋友。

    晚上,玄陳夢到了她,早上起來,第一次,夢遺了。

    他慌亂的跑出房間,在走廊,撞上北夏。

    北夏扶住他肩膀,嘴角掛著笑,「這麼急?急著看月亮啊?」

    他才知道,那晚是月圓之夜。

    在月亮下邊,他躲在桅杆下,看著北夏坐在欄杆上,晃悠著小腳丫……人生第二次,起了邪念,那截塵柄高高撅起,他知道,他是男人了。

    北夏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都在勾引他,他驀地心突突狂跳,想去努力記住她的模樣,腦袋卻亂糟糟的不聽使喚,想攔住她問問她的名字,願不願意當他模特,許他畫一幅畫,卻不敢。

    最後,腦袋裡只剩下她腰眼上有枚陳字形狀的胎記,讓他一記,就是九年。

    格哈德里希特對於玄陳後來雖然仍有摸索的過程,但總不會花費太久在迷茫上的奇怪現象解釋不了,後來他慢慢在別人的風格里,找到自己的風格,格哈德里希特才對外說:可能越無法解釋,越能證明,他是個天生的畫家,是個藝術的巨匠。

    只有玄陳知道,讓他找到他畫畫到底是為什麼的,是那個女人的回眸一笑。

    只有明確自己為什麼要畫,才能知道自己要畫成什麼樣。

    跟北夏遇見之後的第二年,玄陳以moon的名字進入德國文藝復興研究團體,成為該團體最小的成員,前後因幾幅風景畫拿下各個藝術大獎,在德國聲名大噪,媒體說他是德國人。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一直生活在丹麥的哥本哈根,在那裡,他叫玄陳。

    玄是他父親的姓,陳是北夏那枚血紅的胎記。自那以後,呂玄這個名字,再沒人叫過。

    他是玄陳,是moon。

    是念了北夏九個春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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