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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4:09:37 作者: 姜以紓
北夏終於收回飄遠的目光,「你後悔嗎?」
他苦笑,甩了甩袖子,「我砍了自己一條胳膊,你說我後悔嗎?」
北夏雙眉擰起,是哪裡,又開始疼。
他眼看向北夏先前盯住的地方,「你呢?你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難過?」
風打過來,帶起她的頭髮,也迷了她的眼,「我被騙了。」
他笑起來,「原來只是被騙嗎?」
北夏扭頭看他,「很可笑嗎?」
他搖頭,「不是可笑,是太計較。」
北夏火在醞釀,「計較?」
「只要人在,才有欺騙,你不知道,我現在多希望她還能騙我,那至少證明,她還在。」
北夏心顫了一下,「那是有比較,若她還在,她騙你,你能接受?」
他笑起來,「如果她愛我,別說騙我,就是一刀殺了我,也沒什麼不可。」
北夏對這種病態的感情從心底向外延伸著反感,「我不是這樣的人。」
他說:「那是你給自己限定的框架太多,或許你是受環境所迫,或許你是有太多不得已而為之,但人都不該用框架來束縛自己,好東西就那麼多,一再錯過,到頭來只會剩你孑然一身。」
北夏的火下去了,好一番中式道理,她真是信!了!呢!
「我去他媽的吧!
三十年活的像條狗,頭十年被逼著當一條儲糧的狗,再十年當一條抗鼎的狗,後十年當一條推磨的狗,哪怕是偶爾的自由,都他媽沒有!
我從出生就被洗腦,我是個大家閨秀,是當代社會鳳毛麟角的貴族後裔,我身上有責任,有使命,就他媽沒人權。
談個戀愛,對象被調查祖宗十八輩,好不容易認可了,他又因為被調查覺得委屈開始在我身上找本兒,在他終於覺得自己回本兒了,也花光了我所有的耐性。
我的愛情夭折了。
媒體從沒有一刻放棄對我的口誅筆伐,時刻盯緊我的私人空間,然後不要逼臉的爆給大眾賺眼球,賺流量。
說我不孝,是,你們都是我北家大宅的寄生蟲,你們親眼看見了我不孝,看見我打爹罵娘。
說我本事沒有,只會炒作,是,我北家從清朝就開始走公關一條龍,天天拿炒作當職業,所以才兩百年興盛不衰。
說我難登大雅之堂,配不上北家子女的頭銜,是,我他媽就是個土三俗,粗鄙不堪,天天給北家丟人現眼。
說我總裝出一派淑女姿態,是,我天天在外邊端莊優雅都是裝的,我早想『□□媽』『日你姥姥』這麼罵了!我憋得多難受啊!
說我找老白菜幫子是為養好看的小狼狗,是,我找蔣聖源就為了掩飾我想養玄陳,我他媽就是想養玄陳,我他媽就是看臉,看身材,看才華,我他媽就是要他!
……
可他配嗎?他跟歷衍誠那犢子就他媽一丘之貉,我北夏可能是命里就招這些個爛人!沒關係,等不著良人,我就孤老一生,帶著這些媒體『饋贈』的標籤,活成他們報導中的人。
讓他們滿意,讓他們再也沒得從我這裡攫取!
既然都不想要一個圓滿的結局,那就一起去死吧!」
北夏說到最後,越說越跑題,但卻把她真實內心都剖開來了。
「可我賴誰呢。明知道他不乖,還是喜歡他,我他媽賴誰呢?」她抱住雙腿,眼淚掉在膝間。
玄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如果不是你接到呂妙的電話,我會告訴你這一切。」
北夏不想見到他,跳下快艇,鬆開泊船繩。
玄陳動作快,也跳下去。
北夏開的極快,快艇在尚算平靜的海平面上撕扯開一道雪白的口子,像白鴿的羽毛。
風鼓起他們的衣裳,玄陳大聲叫她,「北夏!停下來!」
北夏不聽,「原來你比歷衍誠還可惡!他雖然噁心但不可怕!你雖然不噁心!但你可怕!」
玄陳去掌舵,一隻手抓緊她的胳膊,「我知道你去見呂妙了!我也知道你能聽到我們的對話!我當時那話是告訴你!我跟呂妙卸下防備、冰釋前嫌的可能性在當下看,太小!她對我再好也防我!而我亦永不會接受她曾對我做的一切!也許未來我們都會釋然!但那是未來的事!所以我才會沒有在一開始就對你坦白!我不想讓你做那個夾在中間的人!我捨不得你為難!」
北夏呵一聲,「你的目的達到了,呂妙被你刺激的離死不遠了,你不用再拿這些哄小孩兒的話來糊弄我了!成為你們鬥爭的犧牲品是我眼瞎,但接著當槍就是傻逼了,我可不會!」
玄陳攥北夏的手更緊了,「你問問你自己!我是愛你!還是把你當槍使!」
愛又怎麼樣?少他媽拿愛當藉口了!北夏甩開他的手,「愛我就是騙我的理由?」
玄陳夠不到北夏,航速被北夏調至上限,輕易下不來,為兩個人的安全著想,他只能先把著舵。「你本來就嫌我小!本來就猶豫!如果你選擇了呂妙!那我怎麼辦?我除了等你愛上我!我沒有任何辦法!我也想過豁出去把一切都告訴你!可萬一你不接受!不要我!那我怎麼辦!我怎麼辦?是以我寧願你怨我費盡心機!也不要承擔你不要我的風險!」
北夏恍然想起通宵那天晚上,他恐懼的雙眼閃著淚光,要她親口承諾,她不會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