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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千年舊人

2023-12-03 15:57:29 作者: 六孛岩出
  近處一方石洞前,有四人圍坐在一位身穿葛巾野服,頭髮皆白的老者身旁。

  這個人額頭上有凸起的四顆肉痣,看似長了四個角一般,此面相為鬼宿之相。

  老者盤坐於草團之上,面前是一塊天然形成的不規則灰白石台,上面放著一捆長而直的褐色空心草杆。

  他拿起這捆草杆,緩緩說道。

  「此草為蓍(shī)草,蓍千歲而三百莖,其本已老,故知吉凶。

  你們受秦王之託,此去萬里,尋長生之方,為師用卜筮(shì)之術為你們起卦。」

  兩旁之人微微點頭,他們皆為少年模樣,均著一襲直裾白袍,清逸絕俗,風華正茂。

  這捆蓍草共有五十根,老者抽出一根放於最上,象徵太極,始終不用。

  剩下四十九根,信手分為兩份,象徵兩儀,左代表天為陽,右邊代表地為陰。

  之後老者在這些分好的蓍草之上,左手右手交錯抽拿,變換分堆。

  三變出一爻,一卦有六爻。

  老者周而復始的分堆演算,終於在日落之前,卜出卦來。

  他看著石盤上的卦數,不禁微微皺眉。

  「你們可知此去經年累月,如有退縮之意要趁早。」

  「老師,您怎可出此言,難道卦象不吉?」

  說話的是其中一位長相俊郎的少年,但眉宇之間帶著急色。

  老者將蓍草收起,抬頭看向遠方,眼睛中透著深沉幽暗。

  「此為『心陷囹圄(líng yǔ),亡與桎梏。』之卦象。

  恐其一生,你們都會身陷其中,無處可逃。」

  在座四人聽聞老師之言,均是一驚,但卻一時無法參透卦象中的天機。

  老者起身,朝洞裡走去。

  「你們下山去吧。」

  身後四人稍有木然,各懷心事,起身叩拜,剛要轉身。

  老者側身道:「石生。」

  四人當中,面如冠玉的少年回頭行禮。

  「在!」

  「為師與你有話。」

  「是!」

  市公安局

  羅白帆對著蘇軼說道。

  1988年,我和你元叔成立了特案組,專門是破一件詭案,當然,這個案子很特殊,屬於超自然案件,其中牽扯出一個人,就是沈蓯的父親沈徽延。

  他當時手中掌握著一件不屬於他的東西,有人想要奪回這件東西,軟硬手段都使了,沈徽延並沒有就範。

  相反他覺得這樣東西沒那麼簡單,而且當時他嗅出了危險,把這件東西早前就存到了國外的一家銀行,並且設定了取出的條件,其中一個條件是,他女兒滿十八歲,虹膜加指紋識別才能取出。」

  蘇軼聽到這裡,突然感覺,發生在沈蓯身上的事,有些不簡單。

  羅白帆繼續說著。

  「沈徽延在1988年失蹤不見了,我們推斷他有可能已經遇害了。

  所以能取出銀行里的東西,只有他的女兒沈蓯。

  1993年,王勇來報案,這就是1993標本展覽館案。

  鑑於王勇神智問題,和當時辦案條件,這個案件的真實性被質疑,所以也成為一件懸案,但是這個案件的所有相關人員,不是失蹤就是遇害。

  1997年,咱們重啟這個案件,發現了很多疑點和證據,這些都指向了一個關鍵性的人物,徐珂。

  雖然徐珂在1993年已經死了,但其實他並沒有死。

  正常人絕對不會假死,所以他肯定有問題。

  現在沈蓯她還活著,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是她了,而徐珂很有可能就是當初想要奪取沈徽延手裡東西的那個人。

  從而推斷出,徐珂為了能在銀行里取出這樣東西,控制了沈徽延的女兒沈蓯。

  在1995年,沈蓯滿十八歲那年,銀行的那件東西的確也被取了出去。

  所以我們猜測,沈蓯的變故,她還能活到現在,大概是在被人利用。

  而且她並不知道害她父親的人,就是指使那幾個少年去綁她的人。」

  蘇軼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變的有些憤怒。

  「您是說標本展覽館那件事也不是偶然?」

  羅白帆點了點頭。

  「至於這幾名少年,是否故意害的沈蓯,這個沒法猜測。

  但不管怎樣,他們都被滅了口,真正發生了什麼,只有沈蓯和徐珂知道。

  從沈蓯變成徐鐵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變故。

  從她的態度上看,她不是身不由己,就是被蒙在鼓裡心甘情願。

  但不管是哪一種,她都是在被人利用。

  當年誰讓她取出保險柜的東西,誰又收留了她,是不是徐珂,這些只有她知道,真相也只有她清楚。

  你元叔已經去過一次了,但她什麼都不說,如果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她為何這麼避諱談及這件事,而且對你裝作不認識。」

  蘇軼心中也有這樣的疑問。

  羅白帆繼續說道。

  「我想派你去試試,不管她能不能聽你說,也不管她會不會跟你說實話,但至少應該讓她知道她父親的事,讓她自己做判斷,其中的牽連的東西,她應該最明了,讓她自己做出選擇。」

  蘇軼沉默了一會,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去,到底是以什麼身份。

  徐鐵來是沈蓯,她們是同一個人,又不是同一個人。

  「好,明天我就去。」

  北寒三中

  午夜,陳魈在老樓花園側門的陰影處隱匿了很久,她打算今晚去探查一樓拐彎的走廊,看看那裡究竟隱藏著什麼。

  二樓徐君房的窗戶始終沒有亮燈,三樓天台的門依舊鎖著,而一樓的門,竟然虛掩著。

  陳魈細聽空氣里的動靜,老樓安靜的就如同沒有任何人在裡面。

  她剛要推門進入,衣服像是刮到什麼上,一股力量傳了過來,把她拽住了,她趕忙回頭看去,卻驚了一下。

  那是一隻小手,身後一個男孩正在拽著她的衣角,並且皺著小眉頭看著她,用嘴型輕聲說了幾個字。

  「快走,出來人了。」

  陳魈絲毫沒有察覺,多會有個孩子出現在了身後。

  這男孩她見過,印象深刻,總去宿管室。

  她雖然滿臉不解和疑惑,但也不能耽擱,因為的確裡面好像有了動靜。

  她迅速撤回身形,旁邊的小男孩在她面前消失不見了,她又是一驚,顧不上多想,幾下上了天台,卻發現,那小男孩比她早先到了這裡,蹲在一角,壓低身姿,對她做了噓的手勢。

  陳魈忍不住露出了驚愕表情,比她速度還快,這麼強的爆發,還是個孩子,她不禁心裡暗暗驚嘆。

  一樓門裡傳來了聲響,先出來的是一個身著黑袍的男人,隨後是一個身著白袍戴帽的人,最後面跟著黑袍女子。

  陳魈不知道這幾個人怎麼是這身打扮,但她看清了後面跟著的短髮女子,那是徐鐵來。

  陳魈在黑暗中思索,黑袍男人不認識,白袍男人是不是徐君房?

  此時,花園大門被打開,白袍人和黑袍男人走了出去,留下徐鐵來一人將門又鎖了起來。

  白袍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轉過身,將寬大的帽子脫下,月光之下,看的真切,他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

  陳魈並沒有太過吃驚,因為那張臉她認識,那是徐君房。

  她心想著這些人為何穿成這樣的時候,就感覺到身旁蹲著的男孩,身子在微微顫動。

  陳魈側眼望去,黑暗下的陰影也遮掩不住小男孩滿臉的驚愕,仿佛小男孩,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人。

  小男孩的這種表情,凝固在了遠處白袍人轉身將帽脫下的一瞬間。

  那張永世都無法忘記的臉,在他腦子裡如驚雷一般炸裂。

  此時一些記憶如同猛獸一樣,又一次撕開了他心中的傷口。

  無數畫面湧入,仿佛千年時光只是一瞬,卻永遠把傷害定格在了那裡。

  漫漫紅塵,數不盡的輪迴,是誰將他推向深淵,註定了這樣的命運。

  不多時,男孩緩緩將目光收起,他看到陳魈注意到了他的失態。

  此時,一輛黑色勞斯萊斯銀刺停在了門口,黑袍男人打開後車門,白袍人坐了進去,黑袍男人坐到了副駕駛上,車子向西邊駛去。

  當徐鐵來走入了一樓大廳,將門關上後,陳魈才動了動身形,她沒有說話,她要等小男孩親自開口。

  「別再進去探查了,回去吧。」小男孩低聲說道。

  「你到底是誰?」

  小男孩拍了拍褲子上蹭的土,抬頭看著陳魈,目光平緩柔和,聲音帶著稚氣。

  「我是局長!」

  陳魈好半天琢磨這句話,她沒能明白,這孩子在說什麼。

  「什麼局長?」

  小男孩嘿的笑了,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陳魈。

  「孩子,我是你們的局長,六孛局局長。」

  陳魈木然,心中暗想,「傳說中的局長??怎麼可能是個小孩。」

  「你還是個小孩,管我叫孩子?」

  小男孩已經站起來要下天台。

  「先回宿舍樓,回去再說。」

  很快,兩人回到了宿管室。

  畹姨看著他倆同時進來,有些責怪的口氣。

  「陳魈,你到底要幹什麼?」

  陳魈沒有說話,因為的確是自己擅作主張。

  小男孩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畹兒,你去把窗簾拉一下。」

  陳魈聽著這種稱呼,「難道他真的是局長?可是為什麼會是個孩子。」

  小男孩看著陳魈,口氣聽起來像個慈祥的老人。

  「你很有自己的主見,能告訴我,今天去老樓打算做什麼嗎?」

  陳魈知道,敷衍的話騙不過去。

  「一樓走廊拐過去的盡頭有道暗門,我想知道那通往哪裡。」

  小男孩看了看陳魈。

  「能答應我嗎?以後不要輕易擅自行動。」

  「可是最近徐君房又在密謀著什麼,我不能讓元化星有危險。」

  小男孩聽到這句話,特別是聽到「徐君房」這個名字,他把眼睛閉了起來,然後緩緩睜開。

  「那你知不知道,這樣你也會有危險。」

  「我沒有關係,但我不能讓元化星有危險。」

  小男孩嘆了口氣。

  「不管如何,你現在是六孛局的人,規矩必須遵守,如果你總是擅作主張,你的衝動,也許會釀成大錯。」

  「您真的是局長?」陳魈看了一眼小男孩,把目光投向了畹姨。

  畹姨微微點頭,小男孩苦笑一下,看到了陳魈小指上的冷火哨。

  「你身上有冷火哨,如果遇到危險,務必按響。」

  「局長,元化星那邊該怎麼辦?」

  陳魈沒打算把上次解藥的事告訴任何人,徐君房絕沒有那麼簡單,她相信局長知道情況,卻看起來不急不躁,而她內心焦急,因為她像個局外人,她只是小小的監察員,她不能保護元化星。

  「其它的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現在你的任務沒幾天了,到時候會另有安排,你回宿舍去吧。」

  陳魈知道,如果局裡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了解一切,那麼此時也不會給她透露半分,她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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