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354.迴響從未斷絕

  時間回到四月二十六日，周二。

  東山奈奈早上去進行了歌曲的錄製，一直忙到了下午接近傍晚才停下來。

  站在錄音棚外，想著暫時告一段落的錄製工作，她回到了休息室，坐下拿出手機，照例翻一翻櫻花莊的群聊里有什麼消息。

  打開Line，她就發現群聊里已經堆滿了消息。當然，基本全是水籟祈發的。

  水籟祈在不停質問村上悠，問他為什麼要放棄自己。

  佐倉鈴音沒有任何消息。

  種田梨紗只是發了一句：「我明白了，村上。」

  中野愛衣沒有說話。

  悠沐碧也沒有說話。

  東山奈奈猜到了些什麼，可是她又不敢相信。關閉Line，打開推特，她翻到村上悠的帳號，看到了那句簡短的問答。

  問：人生是什麼？

  答：中野愛衣。

  下面有著中野愛衣的回覆：I love 悠悠。

  清晰可見，沒有半點虛假。

  東山奈奈放下手機，用雙手捂住了臉龐，甚至都沒有把手機鎖屏。

  「村上君……」她呢喃道，聽起來像是就要溺斃的人發出了最後的聲音。

  回過神來，她用力揉了揉臉，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些。

  東山奈奈按照順序整理好自己的隨身物品，離開了休息室。依次向工作人員們道別後，她踏上了回家的路。

  只是不再是櫻花莊。

  ……

  「奈奈，今天怎麼突然回來了？」坐在書房裡的東山父親拿著報紙正在閱讀。

  「我想你了！「東山奈奈做了個表情誇張的笑臉，撲向自家父親。

  東山父親不虞有他，只當是自家女兒有事想求自己。

  「說吧，又有什麼事情想讓我出力了？「從小到大，自家女兒的性子自己早就摸透了，可基本上所有的事情發展到最後都是自己遷就女兒。

  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東山奈奈站到了自家父親的背後，抱了上去。

  「沒有啊，就是想你了。」她的聲音很穩定，也很輕。

  只是東山父親看不見，她的眼睛紅了。

  「你今天回來也不早點告訴我，早說的話就讓廚師多準備些菜了。」東山父親抬起右手，撫摸著女兒的丸子頭，責怪道。

  「這不是一時興起嘛！還不許女兒突然想父親？」東山奈奈嗆白起自家父親。

  「好，好。說不過你，我這就讓她們多準備些你喜歡吃的。」東山父親嘆了口氣，示意自家女兒說什麼都是對的。

  「父親真好！」東山奈奈緊了緊抱著自家父親的手臂。

  ……

  晚飯過後，在餐桌上竭盡全力裝作無事發生的東山奈奈，在邊回答父母親問題邊隨意吃了些食物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走之前，她藉口說今天錄製工作太累了，想要早點休息。等到了明天，再來纏著父親。

  了解了聲優工作辛苦程度的東山父親只以為是女兒太累了吃不下東西，於是讓她好好休息之後就放過了她。

  站在等身的鏡子前，東山奈奈看著鏡中的自己，解下發繩，散開了頭髮。

  「還真是，憔悴了不少。」自嘲了一句，東山奈奈關上了房間裡的燈，躺到了床上。

  平躺著，睡不著。側躺著，也睡不著。

  翻覆之間，她拿起床邊的手機，戴上耳機準備聽兩首歌再睡覺。

  她看到了自己剛認識村上不久後，為了「月色真美」這部動畫而創建出的歌單。歌單里著十數首歌曲，有她自己作詞的，也有其它人作詞後交給她唱的。

  歌單里的第一首歌曲，清楚地寫著「月色真美」這個名字。

  正是她與村上悠、中野愛衣、佐倉鈴音前去神社後才寫出的歌詞。

  當初只以為是寫出了自己心目中最美好的感情，如今這首歌里的情緒卻反而能套在自己身上了。

  她點進了這首曲子，想回味一下最早時自己的感觸。

  曲音輕柔，奏出以鋼琴為主，和緩又帶有些憂傷的旋律。

  「落日西沉前，皎月已東升。」

  她翻過身看向窗外，忘記了拉上窗簾的今天能看到完整的夜景。

  「柔和春風似低喃，溫柔圍繞兩道身影。」

  只不過如今已經夏天了，村上悠也不在她的身邊。

  「第一次如此思念某個人，總是彷徨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喜歡的人離開了自己身邊，沒有任何聲息，走得讓人措手不及，甚至還來不及傷心。

  「對你的思念，分明早已濃烈到快要滴落。相牽的右手，生硬的親吻，與我便是世上的一切。」

  她暫停了音樂，不願再聽下去。強迫自己放空，只是看向窗外，仿佛沒有靈魂的軀殼。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窗外的月色正明亮。

  ……

  四月二十七日，東山奈奈照常進行錄製工作，只是她的丸子頭扎得有些散亂，雙眼也帶上了淺淺的黑眼圈。

  好在有化妝師的幫忙，這一切都不成問題。順利完成了錄製工作後，她回到了自己家。

  東山父親今天有些忙，並不在家。在空空蕩蕩的家裡隨便晃了晃，東山奈奈一個人回到房間，在床上蜷縮起來。

  整整一天，她仍舊沒有收到村上悠的任何消息。

  草草應付了準備好的晚餐後，知道自家父親估計要很晚才會回來的她只能自己打發時間。

  以前她經常靠欺負自家父親取樂。

  聽歌，看劇，種種所有往常做起來覺得饒有興味的事都變得索然無趣。將椅子拉到窗邊，她坐了下來，開始仔細觀察起街道上經過的行人。

  就好像在等待什麼人的出現一樣。

  可是東山家附近都能算作是私人住宅區，經過的人寥寥無幾，半天都不見得能看到一個。

  她只能望著街道發呆。

  ……

  四月二十八日，晚上完成了工作的她回到家，在Line上找到了佐倉鈴音。

  「鈴音，在嗎？」

  「怎麼了，奈奈？」手機另一端的佐倉鈴音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發呆時，看到了這條消息。還以為東山奈奈有什麼重要消息消息的她趕忙回復。

  「村上君這兩天聯繫過你嗎？」東山奈奈沒有注意到，自己連常常用的顏文字都沒用上，言語簡單嚴肅到可怕。

  「沒有。」短短的回答連結著東山奈奈與佐倉鈴音的失望。

  「嗯，好的。我過些天就回櫻花莊，記得等著我！」發完這句話，東山奈奈將手機扔到一邊，不再去看佐倉鈴音的回覆。

  沒人知道過些天究竟是多久。

  ……

  四月三十日，周六。

  東山父親說是早上先去看風景，中午要帶著自家女兒吃飯。

  他已經察覺到自家女兒有些不對勁了，星期二和星期三這兩天還能說是女兒想自己，再往後很明顯就就說不過去了。

  又不是受了欺負的小姑娘要找父親幫忙，何況還有個把自家女兒迷得沒法自拔的村上，自家女兒自從村上悠那小子住進櫻花莊以後，什麼時候在家裡住過三天以上的？

  就算是回來也是心不在焉，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樣向自己和她母親匯報狀況，只有說到村上悠時才會興致勃勃。

  除非問題出在自家女兒和村上悠之間。

  於是乎考慮到這些因素，東山奈奈很早就被叫了起來。

  「奈奈，今天工作上還有什麼安排嗎？」

  「沒有，我今天正打算好好補個美容覺。」東山奈奈用手掩住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前幾天因為村上悠的緣故，東山奈奈一直沒有睡好，今天好不容易凌晨時睡著了，卻被自家父親這麼早拉起來。

  「那村上君有什麼安排嗎？正好也有段時間不見了，邀請他中午一起來吃個飯。」東山父親有些意味深長。

  「他這些天都在忙，沒空，我都聯繫不上他。」東山奈奈繼續保持著一幅沒有睡夠的樣子，哈欠連連。

  看著自家女兒不甚在乎的樣子，東山父親暗暗鬆了口氣。

  「那也不行，看看你這兩天在家裡像個什麼樣子！今天必須跟我出去一趟，得好好把你身上這股懶勁給磨掉！」東山父親故作嚴厲地批評起自家女兒。

  「好，好。我這就去準備。」東山奈奈熟練地忽略掉後面半句話，轉身回到自己房間做準備。

  東山父親盯著關上的房門看了一會兒，轉身去吩咐事情。而門後的東山奈奈，倚靠著已經關上的房門，長長呼出一口氣，開始打扮起來。

  ……

  小心翼翼地在上午到中午這段時間裡左支右絀，應付完自家父親埋在各種奇怪小問題里的陷阱。東山奈奈帶著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疲憊被自家雙親帶回家時，已經要下午兩點鐘左右了，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扔下隨身攜帶的小包，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大概是東山母親看到自家女兒睡得這麼沉，沒有去叫醒她。只是把東山奈奈在床上的睡姿擺正，蓋好了毯子防止著涼。

  東山奈奈在床頭坐起，掃視了一圈屋內。

  周六的天氣並不好，雲霧厚重，連月亮都看不到一絲蹤跡。能透到東山奈奈房間裡的光線不足以讓她看清房間裡的事物。

  不過，她也沒有打算去深究漆黑環境下房間裡的東西是什麼樣子的。打開燈，拿上睡衣與毛巾，她準備去沖洗一番再躺下，不然身上有些黏糊糊的難受。

  洗完澡出來，時間已經接近深夜十二點，放好需要換洗的衣服毛巾，她輕手輕腳地回到了房間。

  關上頂燈，只留下一盞小檯燈，從隨身的包里取出手機，她開始照例翻看起Line上的消息以及推特。

  Line上沒什麼變化，消息記錄還停留在前幾天的樣子。推特上倒不是一成不變，村上悠那條宣布交往的推文下多了許多祝福。

  她幾天前也寫了祝福的推文，雖然點擊發送的時候差點沒忍住眼淚。

  刷新了一下自己的首頁，東山奈奈看到水籟祈發出了一條新的推文：

  村上桑，就算你和中野桑交往了，我也不會放棄的。我以前喜歡你，現在喜歡你，未來也會一直喜歡你！

  幸福是自己爭取的，只要你和中野桑還沒有結婚我就不會放棄！

  等著我，村上桑！

  簡單直白，平鋪直敘。

  東山奈奈下意識看了看手機上方顯示的時間。

  五月一日零點零三分。

  這條推文顯示的發送時間是零點零分。

  短短几分鐘內，底下已經有了一些狂熱粉絲的咒罵。

  也許出於嫉妒村上悠，也許又出於水籟祈所謂背叛粉絲帶來的憤怒。

  東山奈奈放下手機，鎖上屏幕。側身望著窗外的天空，久久沒有合眼。

  今天的夜裡看不到月亮。

  ……

  等到她在上午再度睜眼時，已經接近早上八點，她甚至不記得昨天夜裡自己是什麼時候撐不住，閉上眼睛睡著的。

  東山奈奈發了條信息給大西紗織，詢問水籟祈推特的事情，畢竟大西紗織是水籟祈關係最親密的好友。

  大西紗織只是簡單地告訴她自己不是很清楚這件事，而且周日事情可能有點多，不能長聊。

  信息斷了，她只好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打探到了佐倉鈴音那裡。

  「鈴音，你看到小祈今天發的推文了嗎？」

  「啊？你說什麼？我剛起來沒多久。你等我一下，我現在看。」如今佐倉鈴音對於查看消息，既是抗拒又是期待。

  長時間的沉默。

  「看了，怎麼了？」佐倉鈴音的話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小祈都這樣做了，村上君也沒有任何回復。」

  「村上說他有計劃的。」沒來由的，佐倉鈴音突然發了這樣一條奇怪的消息。

  可是東山奈奈卻看懂了，她撥通了佐倉鈴音的電話。

  「村上君，有計劃？」

  「對。」

  「他親口向你保證的？」

  「嗯。」

  「你相信他的計劃能成功嗎？」

  「我……相信。」

  佐倉鈴音的語氣越來越軟，變得愈發不確定起來。

  「奈奈……」

  「嗯？」

  「你說，他不會是不要我們了吧？」佐倉鈴音忽然哭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

  東山奈奈沒哭，她只是給了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稍微安撫了佐倉小姐兩句，她掛斷電話，突然哼起歌來。

  還是「月色真美」里的曲子，只不過換了一首，名叫「夏日祭」。

  「有你存在的夏天，只存在於夢中。飛上天空的煙花，漸漸消失在天際。」

  歌聲在她的房間裡迴蕩，正如那天在神社裡時她唱出的歌聲。

  空靈悠遠，迴響不絕。

  PS1：這一章寫的時候卡的厲害，主要是東山的人物形象不好描繪，找不到突出的點。

  PS2：聽夏日祭的時候，有八個字很適合「曲終人散，花謝笙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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