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叔

  李恩平吹吹浮在杯里水面上的花瓣，笑了：「呦，方醫生也會心軟？很少見啊。」

  方墨看看楊姿怡的淚光，忽有些疑惑。在他印象里，楊姿怡不是一個會輕易表現內心情感的人。他又看看李恩平從容的笑容，沉下聲音說道：「李醫生果然厲害，不知不覺就被你帶偏了。」

  「自己把握不住又怎麼能怨別人呢？我只是告訴楊小姐方醫生是一個容易動感情的人，沒想到楊小姐一激動就沒管理好自己的眼淚。不過，方醫生還是老樣子。」李恩平轉著杯中的花茶，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方墨坦然一笑，自知他了解李恩平，就像李恩平了解他一樣。

  他抬頭望向楊姿怡，撇撇嘴角：「說吧，你想讓我怎麼做呢？」

  楊姿怡又從包里掏出一沓資料，遞給了他。

  方墨隨意翻了幾頁，暮然眉頭緊鎖起來，這些資料竟然是一座樓房的結構圖。而且不止是結構圖，那麼簡單，甚至連每個房間的家居布局都描繪地很清楚。他又翻幾頁，每張紙上還註明了一些出入的時間。

  「這是什麼意思？」

  楊姿怡咳咳聲音回答道：「瘋爺就是濟州人，一年前他家人花高價買入了市郊的一棟三層小樓，然後把小樓裝修成了私人別墅。這是那棟小樓的結構圖，以及一個星期前裡面房間的布局。還有他妻子和幾個他親戚日常出入的時間整理。瘋爺住在二樓最東面的一件房間裡，除了年前的外出就診過一次，從來沒有走出過這棟樓，我們有理由相信瘋爺因為一些莫名的原因，被他家人架空或者軟禁。我們把你送進房間，然後……」

  「等等！」方墨抬起了手，打斷了楊姿怡的，「我們？哪個們究竟指誰？」

  他白了眼楊姿怡，臉色瞬間嚴肅起，回頭瞪起了李恩平：「學姐，你今天真讓我重新認識了你啊？」

  李恩平抬抬眼皮，打量了一圈，又笑了：「我只是個中間人，楊小姐有什麼計劃和我無關。」

  「那這是她的計劃嗎？是她能想到的事情嗎？」方墨重重敲了敲桌子上的幾份檔案，向李恩平吼了起來。他知道縱然調查某個人或者某棟樓對於楊姿怡的身份來說不是難事，但楊姿怡這種單純善良的個性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急什麼，方墨。好吧，我承認知道，但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李恩平若無其事地說。

  「一個醫生最起碼的底線是趨善逼惡，你知道這件事不去阻止，難道你能如此安心了事？」方墨有些憤怒，李恩平的社會閱歷相當豐富，應該知道楊姿怡說的是什麼，這已經不是打擦邊球了，已經是在觸犯法律的底線，楊姿怡不懂，但李恩平不能裝不知道。

  李恩平臉色一冷，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好了，方墨，是我不好。」楊姿怡攔在二人中間，聲音軟軟的，「都是我想出來的，是我求李醫生來這裡的，你別怪她。」

  「這些事情自然不會是李醫生主意，學姐大多數時候心淡如水，才不會如此算計。楊姿怡，我問你，如果今天我不答應你，你是不是還會找別人？」

  方墨轉過身，目光盯住楊姿怡，沉默了起來，逼得楊姿怡沉下了頭不敢直視他。

  「我……」楊姿怡也沉默了。

  半響，方墨又開口道：「楊姿怡，看著我，我不信這是你能做出的事情。告訴我，誰讓你今天來的，這些東西還有這些話誰教給你的？看著我，來。」

  「我……」楊姿怡抬起頭，眼神一閃，又低下了頭，小聲道：「那都是我的主……」

  「是你二叔吧。他也在外面吧？請他進來吧。」

  說著，方墨伸手奪過楊姿怡手中的手機，翻過來，屏幕顯示的果然是在通話的狀態。

  「喂，你好，我是楊姿怡的朋友，方墨。有事進來說吧，別難為她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語調里卻帶著一股氣勢。

  「哈哈，正有此意。你好，方醫生，我是楊百川。」

  話音未落，門口駛來一輛銀色的捷豹，在幾個保鏢的攙扶下，一個坐著輪椅的中年男人被送帶了MC門口。

  見到輪椅，方墨的心底猛得一震，馬上想到了同樣坐著輪椅的德川康介。

  楊姿怡的二叔西裝革履，穿了一身整潔的白西裝，腳下是一雙一塵不染的白皮鞋，一看就是個講究的人物。梳得如鏡面一樣的中分背頭，一小抹油黑的鬍鬚，如果不是雙頰色如黃蠟，給人一種中毒的感覺，楊姿怡的二叔基本是那種一看就是風度翩翩的成功人士。

  到了門口，二叔搖搖手指，身後的保鏢立馬地撤回了車裡。楊姿怡趕緊走過去，把他推了進來。

  「聰明的年輕人，我喜歡。」楊百川一邊鼓著掌，一邊說道。

  「但楊先生應該聽說過善游者溺。聰明的人往往反被聰明誤也是事實。」方墨如是回到。

  楊百川抱起手來，目光一亮：「可我從方醫生的眼睛裡看到了渴求。開門見山地說，其實方醫生也挺感興趣吧，要不然方醫生沒必要和姿怡、和李醫生聊到半天。」

  渴求？

  方墨一愣，深感面前的楊百川有些道道。的確，有渴求，或者準確的說是一種好奇。方墨不否認從見到楊姿怡開始，他就知道楊姿怡的背後站著一個人，倔強的楊姿怡是那種寧願天天悔恨也不會輕易行動的人，才不會主動來MC。而一聽到瘋爺的傳聞，方墨就知道自己必然要插手了，看到那張樓房結構圖的時候，他就肯定他一定會出現在那裡。即使在這裡去不了，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候，在那裡他也一定會走進那棟三層小樓。因為這些東西已經勾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已經深深滲入了他的意識里。

  方墨點點頭：「既然聽了故事，不下場似乎對不住講故事的人。不知楊先生，有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