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身陷囹圄

  看著前方倒地的沙漠鷹，方墨忽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仿佛周圍空氣瞬間被抽乾了。他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心跳、思維在這一剎那間靜止了。

  沙漠鷹死了，沙漠鷹被他打死了。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受傷的場景，在這個世界受傷，在真實世界也會受傷。換句話說，在這裡死亡，在真實世界裡也會死亡。

  沙漠鷹和他一樣，也是闖進這個世界的外來者，也會受到這個規則的約束。

  那麼在這裡倒下的話，在真實世界裡……

  雖然沙漠鷹一直用槍威逼他，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殺死過對方。

  殺人是犯法的，在外面是這樣，這裡呢？

  適才沙漠鷹拿著槍朝這邊射殺，如果沙漠鷹沒有倒下，倒下的會不會是自己呢？

  這樣算不算自衛殺人？

  「咣當！」

  這個時候，右手突然有了感覺，猛得向後一擺，回撤力度太大，方墨整個人摔倒了。

  手槍掉在面前半米的地面上。

  他對著自己的掌心，動動食指，苦笑起來。

  剛才的又怎麼算是自衛殺人呢？

  明明他用槍對準了沙漠鷹，扣動了扳機。即使方魔控制了他的右手，但身體、大腦都是他在控制。而且法律是不會認定方魔的存在的。

  目光落在前方的手槍上，方墨沉默了，難道真殺了人？

  天色越來越暗，或者說，整片天空在急速地被吸入那些黑色的裂縫中。

  前後的巷子也逐漸一段一段暗了下來，隱入黑暗。

  眨眼的功夫，整個世界只剩下方墨一個坐在地上對著那把黑色手槍。

  又一晃，手槍也不見了。

  只剩下方墨。

  段子銘的潛意識世界完全崩塌了，消失了。

  沒有世界，只剩下了他。

  或者說，一個人，一個世界。

  準確的說，不是什麼世界，恐怕他所在的地方正是那些黑暗的裂縫之中。

  周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但他卻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全身。

  曾經，他也思考過這個問題，那些代表意識衝突的黑色扭曲究竟是什麼東西，黑色裂縫中究竟有什麼？

  他甚至想像過，每一個人的潛意識世界就像宇宙中的一個恆星一樣，一顆一個世界，每個世界都是獨一無二的。而所謂的黑色裂縫就像是宇宙中漆黑的太空一樣。

  但當他真正處於這些黑色裂縫之中時，卻發現原來並不是想像的那樣。

  這裡除了他自己外，什麼都沒有，也許有，但他什麼都看不見。

  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世界裡只有自己。

  寂靜，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自己的呼吸聲。不，還有聲音，那是身體裡血液流動的聲音，那是身體裡細胞生長的聲音。

  冰冷，沒有光，沒有熱源，沒有風，但安靜和黑暗卻讓他越發感覺到冰冷。

  不知過了多久，

  他感覺到了孤獨，他想起了許多人，從小學到大學，從朋友到老師，從安靜到段子陽，從溫晴到楊姿怡。

  廣袤無邊的黑暗中依次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閃過一個個熟悉的場景。

  「可你們現在又在哪？」

  方墨抱起肩膀，猶豫了，忽然感覺自己離他們很近很近，但就是看不見，摸不到。

  越是安靜，越是孤獨，但同時思維也越來越清晰起來。

  他的心中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他伸出手，面前是黑暗的，摸一摸什麼都抓不到。

  可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面前的只是一層黑色的牆壁而已。

  正當他努力伸手向前方夠的時候，突然周圍響起了一種聲音。

  「嗡嗡嗡……」

  一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昆蟲在煽動翅膀一樣。

  「奇怪，這個地方怎麼會有蜜蜂呢？不應該只有我自己才對嗎？」

  方墨循著聲音仰頭看去，無盡的黑暗一顫一顫的。

  他眨眨眼睛，認真打量起來。

  頭頂之上縈繞著一圈一圈的光華，十分微弱，星星點點，一閃一閃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那些光華好像落了下來。

  螢火蟲？

  他伸出手，接住其中一顆，不是螢火蟲，只是發光的小點。

  瑩黃色的光芒一亮，一亮，微弱到好像馬上要熄滅一樣，但在如此黑暗的空間裡，他卻覺著每一顆光點都好明亮，落在手心，似乎都能感覺到溫暖。

  「嗡……」

  掌心的那一顆光點竟然在顫抖，好像裡面要有什麼東西孵化出來一樣。

  一下子吸引了方墨的注意力，他覺好有意思。

  最近一段時間他一直被關在那間白色通亮的房間裡，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對著一張空桌子和一面空白的牆壁，而現在他又被困在了漫無止境的黑暗中。

  世界對於他來說，非白即黑，單調的視野讓他漸漸麻木，漸漸失去一切感覺與想法。

  但如今忽然多了一片發光的小東西。

  他忽覺著這個黑暗的地方充滿了生機，終於不是一個人的世界了。

  「這裡比那個房間好多了。」

  他一邊感慨著，一邊伸出手指去觸碰掌心的那個小東西。

  正是此時，就在指尖與那個光點接觸的一剎那，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掌心的光點猛然釋放出極其明亮的光芒，照得他睜不開眼睛。

  原先只有米粒大小的光點陡然膨脹，光芒吞沒了他的掌心，吞沒了他的手臂，吞沒了他的肩膀，直至吞沒了他所看到的整個世界，黑暗的世界。

  待光芒消去，方墨睜開眼睛。

  頭頂一片明亮，空空的桌面，白色的牆壁，狹小的房間。

  又回到了那間白色的小屋。

  方魔坐在他的面前，雙手搭在桌子上，認真地看著他。

  「你出來的要比我想像地早。」方魔如是說。

  方墨一愣，不太明白方魔的用意，剛要回答，卻發現屁股下面墊著一個東西。

  他拿起一看，竟然是一個黃色的牛皮檔案袋，檔案袋上寫著三個大寫字母：FMS。

  他內心咯了一下，抬頭問道：「一直給我送東西的人竟然是你。」

  方魔眯著眼睛笑了：「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也沒有那個功夫和閒心。東西自然是送給你的，你回來的，自然就出現了。」

  方墨打開檔案袋，倒出了一盒火柴，一盒滿滿的火柴。他翻開火柴盒的背面，上面一行小字寫著：聖都大酒店專用。

  聖都大酒店？

  他一愣，好熟悉的感覺，但他很確定無論濟州還是之前到過的地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一個地方。

  他放下火柴盒，正對起方魔的目光：「你到底想怎麼樣？」

  方魔隨手一揮，身後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長方形，一道門。

  「你搞砸的事情，當然是你去承擔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