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治療2

  方墨敲敲玻璃櫃。

  這是一間面積只有十餘個平方的小賣部。更準確的說，不過是小院的門庭過道，中間架起了玻璃櫃，牆面釘上了貨架，再擺上琳琅滿目的日用商品，儼然成了一家巷子商店。

  或者，也沒有琳琅滿目的商品，基本只有幾樣，煙、酒與方便麵，只是種類齊全，擺滿了貨架讓人覺著東西很豐富的樣子。

  方墨環視了一圈房間，半封閉的櫃檯橫在中間。與其說是小賣部，其實不如說更像一個出入的關卡，一個故意將些瑣碎的雜物堆放在門庭里偽裝成一個小賣部的關卡。

  看鋪子的是個懶洋洋的小黃毛，帶著耳釘，趴在櫃檯上，直到聽見了聲音，才伸個懶腰，抬抬眼皮打量起來人。

  小黃毛歪歪頭，看看面前的白衣男人，眼神愣住了。又晃晃頭，皺起了眉頭。

  「買煙？」

  方墨重複了一遍。

  小黃毛臉上露出些疑惑，望望門口的方向，又看看面前的白衣男人，儼然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樣子。

  為什麼會有人真來買煙？

  巷子裡什麼人敢上這裡買東西？

  門口沒有人麼？

  「要什麼煙？」小黃毛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說出這句，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一個小商販才對。

  「把你這裡最貴的、最好的拿出來。」方墨瞧瞧玻璃櫃，反正不花錢，反正隨便拿，當然要對自己好一點。

  小黃毛眼神呆滯機械地在貨架的最裡面抽出一條軟中華，遞給方墨一盒。

  方墨抽出一根，銜在嘴裡，一摸口袋發現沒有帶火，便走出了小賣部。

  他明白警隊這次任務的核心是小賣部里，而他回到這裡的核心卻是外面。

  小賣部外面陽光有些刺眼，方墨走出去的時候，門口坐了三個人正圍著張報紙鬥地主。

  一個胖子，一個帶著金鍊子的小青年，一個吸菸著年紀稍大點的男人。

  方墨走過去，一把抓住那個吸著煙的男人的後頸，口中的菸捲對準男人口中菸捲的火星，一吸，點上了煙。

  吸菸的男人身體猛一晃動，被人抓住後頸的剎那間握緊了拳頭，立馬轉身向來人揮去。

  但當他撞上來人的目光時，卻停下了手中動作，他愣愣神，轉頭看看周圍的二個人。肥頭大耳的胖子笑眯眯地正盯著手中的牌，金鍊子看著他似乎在等待出牌，二人完全對這個突然出手的白衣男人無動於衷。

  他沉下肩膀，放鬆了警惕，背後的那人似乎只是一道無所謂的風景。

  轉過頭，他忘記了剛才被人做過什麼，忘記了來人的存在，又回到了牌局上的節奏。

  「呼——」

  方墨吐出一口煙霧，好久沒有吸菸了，好舒服。

  方墨抬起腳，對準剛才對他做出揮拳動作的男人腦門就是一腳。

  男人一個踉蹌，直接趴在地上，磕破了嘴角。男人立馬爬了起來，看看周圍，上下打量了一番方墨，搖搖頭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哼，垃圾。」

  方墨冷哼一聲。在他眼中，一群連台詞都沒有的NPC還敢對帶著滿被動光環的主角放肆，真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不是怕路人甲觸發什麼支線任務，他早就代表GM秒了這個人了。

  他攆攆腳下的石子，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婆婆麻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每次都把事情搞得很複雜的人。

  那個人擔心這、擔心那，猶猶豫豫，明明知道整個世界的來龍去脈，卻畏手畏腳什麼都不敢做，美名曰不在他人的潛意識世界裡留下陰影。

  幼稚！

  可笑！

  真以為不去破壞，不去干涉，這個世界就不變化了嗎？

  這個世界始終在圍繞某個人運動著，當其他人進入，其他意識與意志出現的時候，已經發生了變化，誰也無法阻止。如同要為一個癌症病人做切除腫瘤的手術一般，既然是手術一定會有傷口，按照醫生的意志越早進行完手術越對病人有利，而不是去關注傷口的大小，因為腫瘤還在病人的體內。

  一兩個無關緊要的人物或事情根本不會對故事照成影響，因為這個世界的主人公始終有自己的視角，看不到整個世界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他比那個人更了解這個世界，比那個人更強，而且他要證明自己比那個人強！

  方墨接下來，站到一旁，等待主線故事的進行。

  面前三人的鬥地主很有意思，不是因為三個人的實力有多強，恰恰因為這個肥頭大耳的胖子腦袋不太靈光，出牌時經常左右搖擺，讓牌局往往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胖子連續好幾次錯失好局，金鍊子終於受不了，選擇了休息。

  方墨緊隨其後。

  沒走幾步，金鍊子在拐角處遇上了埋伏已久的一隊刑警，被制服在地上，戴上了手銬。

  一隊刑警留下一人看守，其餘的迅速沖向了小賣部。

  留下的那名刑警身材高大，拿著手槍，對面的金鍊子雙手反銬靠在牆角里，蹲在地上，一切沒有問題。

  這個時候，站到二人一側的方墨注意到金鍊子的一個動作。

  金鍊子小心翼翼地從背後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張一元紙幣，反覆對摺起來，沒幾下便迭成一個細長條。然後，金鍊子將折好的紙幣一點一點塞進了手銬的齒槽中，同時用力捏緊手銬，使手銬的上齒大部分壓在了迭好的人民幣上。換句話說，人民幣填滿手銬中反扣的齒牙。

  金鍊子又使勁按了幾下手銬，忽朝反方向猛地用力一掰。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手銬的齒牙便順著人民幣一下子滑開了。沒有使用鑰匙，手銬就被打開了。而整個過程不足一分鐘，借用的工具只是一張一元紙幣而已！

  一旁的刑警完全沒有發覺，雖然槍口指著金鍊子，但注意力一直在巷子外面的小賣鋪方向。的確，警方有槍，歹徒失去了反擊能力，沒有什麼好注意的。

  但金鍊子此時此刻已經掙脫了手銬！

  金鍊子慢慢調整了右腳的方向，忽然猛得一蹬，撞倒了刑警。

  二人扭打在一起，四隻手掌同時圍繞一把手槍展開了爭奪。

  刑警由於錯失先機，被撞倒的時候頭部撞在牆上受了傷，金鍊子反而占據上風。

  「砰！」

  一聲槍響。

  二人爭奪手槍的過程中，不知道誰觸發了扳機，子彈打在了刑警的胸前。

  中槍後的刑警抱著金鍊子的身體慢慢滑到在血泊里。

  金鍊子沒有多做理會，撿起手槍轉身就跑。

  方墨繼續緊跟。

  他跑了幾步，忽一回頭，掃了眼倒在地上的刑警，心中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如果現在他幫這名在現實中已經陣亡的刑警取出子彈，究竟救的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