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雞蛋

  「那還能去哪？」方墨翻翻眼皮，居高臨下地一瞥。

  藥寶山的身體猛得一震，咬著牙齒，雙手捂著頭顫抖起來：「不，不，不，不可能，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你不可能做到，不可能做到！」

  藥寶山自語了幾句，忽一抬頭，衝著方墨吼道：「你騙我，你騙我！我是被你重新抓進來的，是被你重新抓進來的！要不然你本來就知道那批毒品在麵粉廠，根本不需要後面搞出這麼多事情，對不對，對不對？」

  「你只說對了一半。」方墨聳聳肩膀，「我是猜出毒品進了麵粉廠根本沒有轉移出去，但不知道具體是哪個麵粉廠，所以需要你陪我繼續玩下去。我這人極其討厭麻煩，能一次搞清楚的事情從來不走第二遭，尤其是在警局這種地方，絕不會做向警方提供五個地點那種不靠譜的事情。如果有，那一定不是真實的我。」

  說著，方墨笑著點點頭，端起桌子上的血水，一飲而盡，向藥寶山舔起玻璃杯上的血跡。

  藥寶山神情一晃，眼前的男人一邊舔著血跡，一邊對著他笑，好像要吃了他一樣。

  藥寶想起最近一天來的種種經歷，不，根本沒有經歷一天，也許只是一個小時，一刻鐘，一分鐘……他睜大眼睛，又看看手掌，忽一口咬破了手指，學著方墨舔起血來。

  鹹鹹的滋味刺激著他舌苔上的每一個味蕾，對，血是咸，這應該是真實了吧？

  不，不，之前，之前的血也是鹹的……可之前經歷的到底是什麼？

  催眠？

  不，不是催眠。

  藥寶山眨眨眼睛，又摸摸眼皮，雖然外表沒有一絲傷害，可為什麼眼球會傳來像是被人抓破了一樣的巨痛，

  不，一定是被抓破過。

  可如果那不是催眠，那是……

  「方墨！方墨！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藥寶山一邊大喊著，一邊試圖站立起來，雙臂掙著手銬「噌噌」作響。

  「呵呵……」

  方墨沒有作答，眯起眼睛。

  「不要走，方墨，方墨，你是惡魔，你是惡魔，回來給我解釋清楚，清楚……」

  藥寶山的聲音迴蕩在審訊室，方墨沒有理會，關上了房門。正如藥寶山之前說的那樣，這個審訊室只要關上門就是一個完全封閉的房間，藥寶山無論分析出什麼誰也聽不見，即使被人聽見了，誰又會相信藥寶山呢？

  「隆隆——」

  窗外大雨狂作，電閃雷鳴。

  不時照得警局大樓的走廊上的兩個身影一暗一明。

  「問清楚了，毒品在濟州第三麵粉廠。」方墨淡淡地說。

  「麵粉廠？」梁京華皺著眉頭，有些吃驚，「真的在麵粉廠？」

  梁京華扶扶眼鏡框，掩不住激動，無論真假，這是現在唯一的線索。

  方墨點點頭。

  「你等下，我這就安排警力去排查。等等……」借著電光，梁京華忽注意到了方墨的面容，慘白的臉色，通紅的嘴唇，「方墨，你身體沒事吧，是不是藥寶山對你……」

  梁京華抓抓方墨的胳膊，面前比自己高出一頭的白衣男人身體一晃，險些有些體力不支。

  方墨笑著擦擦頭上的汗水，溫聲說：「梁老師，先去確認地點吧，我沒事。對了，洗手間在哪裡？」

  「在走廊那邊，右拐。」梁京華回答道。

  ……

  「噗——」

  「咳！咳！」

  方墨雙手按在水池上，連噴出幾口血跡。

  他打開水龍頭，摸摸發燙的臉頰，抬起頭，鏡子裡的自己狼狽得完全像一具死屍。

  連中兩槍，腹部一槍，肩頭一槍，他的半個身子疼得完全失去了知覺。

  這不是在潛意識世界，這是在現實。

  是實實在在中槍的感覺。

  「噗！」

  又一口鮮血。

  方墨右手力氣一軟，身子順著洗手台慢慢滑下。

  鮮血不停從嘴角流出，濺在地板上。

  在那片暗紅的血泊中，一張男人的臉越來越清晰起來，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只是男人的狀態要好很多。

  方魔的嘴角撇著壞笑：「嘖嘖，我的方大醫生，這次又玩脫了啊？中了兩槍沒有死，真讓我哭笑不得。」

  方墨擦擦嘴角：「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擔，你別多事。」

  方魔吐吐舌頭：「現在知道你我之間的差距了吧，按照之前的約定，沒找到可以下注的有趣事情前，我自然不會插手你的任何選擇，可也不希望在那之前你就這樣把自己玩死。」

  方墨瞪直了雙眼：「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再有求於你。」

  「真的嗎？但願如此。對了，別忘了你的蛋。」

  方魔搖搖頭，影子模糊在血泊中。

  蛋？雞蛋？那一打十二個雞蛋？

  方墨撐起手臂，抬抬眼神，那一打十二個雞蛋連同包裝盒正原封不動放在洗手台上。

  方墨深吸一口氣，提起力氣打開了包裝，細細檢查起雞蛋。

  普普通通的白皮雞蛋。

  他目光一凜，注意到每一個雞蛋的底端都印著一個紅色的圖形。

  一個紅色的圓圈，中間傾斜著一道紅槓，像禁制通行的交通指示標，又像一個擰了一半的鑰匙孔。

  第二秩序的標誌！

  「咯咯——」

  他第一低頭，有聲音，剛才雞蛋里好像發出了聲音。

  可，是哪一個呢？

  他拿起手頭邊最近的一個，貼在耳朵上一聽，不是這個。

  又拿一個，也不是，他反反覆覆拿起每一個雞蛋，都沒有再捕捉到那個奇怪的聲響。

  晃晃雞蛋，裡面傳來一陣波動，是生雞蛋沒有錯。

  難道裡面有文章？

  「啪！」

  他將手裡的雞蛋磕在洗手池上，蛋黃連著蛋清一滑，落在水盆里。

  橙黃的蛋黃，粘稠半透明的蛋清，和普通的雞蛋沒有什麼區別。

  「咯咯——」

  旁邊的雞蛋盒裡又響起一個奇怪的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按捺不住了。

  他沒有猶豫，連著將所有的雞蛋全部磕破，打在水盆里。

  一個個蛋黃滑進了水盆，沒有一絲異樣。

  「啪！」

  方墨磕破了最後一個雞蛋，又一坨液體滾入水盆。

  他目光一閃，雙黃？

  最後一個雞蛋竟然是雙黃。

  十二個蛋殼，十三個蛋黃？

  他閉上眼睛，思緒混亂起來，與第二秩序有關的雞蛋，十二？十三？到底代表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