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詭變1

  也許帶在身邊，而不是帶在身上，放在目光所及之處，這樣才是最安全的。如此說來，應該在李柏長的辦公室里，局長的辦公室人人敬畏，把那東西藏放在那裡應該是最安全的。

  「情況怎樣？」

  方墨剛走出審訊室，李柏長便從隔壁房間裡迎了出來，目光鎖在方墨的身上，陰沉的臉上如同浮上了一層青灰。

  方墨喘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一樣地放低了聲音：「有些眉目，藥寶山說毒品被藏在一個橋洞底下。」

  「橋洞？」李柏長把這兩個字在嘴裡反覆嚼了幾遍，眼睛一亮，「什麼橋的橋洞，高架橋？還是石拱橋？濟州不大，可橋不少，光老城區的舊橋就十幾座，他具體怎麼說的？」

  方墨聳聳肩膀，望向李柏長：「這個他沒有說。」

  李柏長眼睛一轉，透過玻璃掃了眼審訊室里的藥寶山，又認真看起方墨，問：「方醫生催眠的手法下，藥寶山應該會全部交代才對，怎麼會只說了一半呢？」

  方墨笑了，搖搖頭，眼睛裡流露出疲憊的神色：「哪有那麼容易的催眠，對於藥寶山這種心理戒備極高的嫌疑犯，催眠很難入手。我只是在對話中加以引導，逐漸降低他對外界的心理防備，簡單來說，不過是幫一個已經走不出警局的死刑犯做最後的心理疏導而已，讓他認真看清楚當前形勢和在這種形勢下他的最優選擇是什麼。」

  李柏長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這樣啊，可之前一下子布局五個地點已經是市局警力的極限了，現在外面大雨未停，一座橋一座橋的排查，即使發動整個公安條線的警力短時間內想調查清楚濟州所有的橋洞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方墨偏了一下腦袋，湊到李柏長的跟前壓低了聲音說道：「他說可以提供具體地點，但是不會和我談，說我級別不夠，滿足不了他的條件。他要見上面的人。」

  「上面的？」李柏長咬了咬牙，默默點起頭，疑惑的神色里不知在思量什麼。

  方墨接著說：「我沒有答應他，和他磨了半天，也沒有什麼收穫。藥寶山這個人您應該有所了解，會的東西不少，雖然那天我打碎了他一隻隱形眼鏡，誰能保證他身上沒有其他可以迷惑正常人的東西，所以我建議李局長暫時還是不要……」

  說到最後，方墨抬起眼瞄向李柏長。

  李柏長斂著目光，右手食指不停拍打在褲邊的口袋上，臉上忽閃過一個詭異的笑容：「沒有暫時，時間上不允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親自去會會他，看看他到底要什麼條件。」

  說完，李柏長又抬頭對方墨點點頭，同時伸出手：「謝謝你，方醫生真是警方的得力助手。」

  方墨微微一笑，靠著牆，喘了幾口大氣，停了半響才說：「沒事，我有些累了。李局長，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我派人送你，你等下。」李柏長伸手掏出手機，要安排車輛。

  方墨的目光一閃，意識到對方拿的是IPONE，也就是說單卡單待，那麼如果藥寶山說的是事實，李柏長應該還有另外一個手機。同時，他注意到李柏長是從褲子口袋裡掏出的手機。換句話說李柏長的習慣是把手機放在褲子口袋裡，習慣放在褲子口袋的人絕不會把手機放在其他口袋，這種隨意的習慣是自然而然養成的。

  他又瞄向李柏長的另一個褲子口袋，扁扁的，沒有任何東西。

  那另一個手機如果有的話，就應該放在辦公室里，確定與之前判斷的一樣，方墨收回了目光。

  他謝絕了李柏長的好意：「警局現在人手緊張，就不麻煩了，我一個人可以。」

  李柏長沒有繼續客氣，溫言道：「那好，你路上慢點。」

  轉身離開的一瞬間，方墨眼神一摟，注意到一個細節，李柏長在放回手機的一剎那間右手故意滑過了腰間的手槍套，槍套上的皮扣打開了，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預警動作。

  不過，已經不是他該考慮的了。

  他走出走廊，拐向大廳門口，背後的目光一直沒有放鬆。

  「咯吱——咣！」

  走廊里關門的聲音一落，他才從牆角里露出身影。

  從一樓大廳的指示地圖來看，局長的辦公室在七樓倒數第二個房間。

  方墨沒有選擇樓梯的安全通道，先從大廳里轉了一圈，直接若無其事地踏進了電梯。到處都是攝像頭，他無論怎到達七樓都會被監控室的警衛發現行蹤，不如就裝做正常去七樓，之前他長時間停留在一樓和與李柏長在一樓會面的畫面應該已經被警衛所關注，但警衛不會記得之後的一個小時內李柏長有沒有回辦公室，而他只要裝做去七樓找李柏長就可以。

  來到李柏辦公室的門前，他敲了敲門，同時打量起門鎖。

  房間裡沒人應答。

  他點點頭，在攝像頭下轉開了鎖把，微笑著打開了房門。

  進門的一瞬間，他左手一接，抓住了一根從門縫裡掉出的白頭髮，轉手關上門。

  方墨椅著房門，長長吐出一口氣。

  一個生性多疑且自信的人，李柏長是這樣的人，藥寶山是這樣的人，他也是這樣的人，他們的習慣竟然出奇的一樣。因為自信，短時間出門的時候都不會鎖門，因為他、他們有自信掌控局勢，他、他們相信如果有人有意於自己的房間，鎖和不鎖沒有任何區別。不如賣給那個進房間的陌生人一個破綻，讓那個人以為主人沒有鎖門而放鬆警惕。但生性多疑，他、他們又會留下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暗示，比如他會在張家村那扇隱蔽的木門前用腳擺起石頭，比如李柏長會將一根頭髮夾在門縫之間。

  頭髮正好夾在離門鎖上方一個手掌位置的門縫間，但頭髮不長，恰巧夾在一扇假鎖的門上的機率幾乎為零。

  方墨將那個頭髮收在手中，站在門口，打量起李柏長的辦公室，李柏長會將那個手機藏在哪裡呢？

  將辦公室的布局記在心裡，他閉上眼睛，思索起來，如果情況換做自己，他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