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狹路相逢4

  這個時候，門口的一個司機跳下車來，攔住了正在搬貨的工人。

  司機手裡拿著張紙板一邊扇著汗，一邊用手在他最近的一個面袋上一抹，看了一眼袋子上的文字，臉色立馬著急起來，嚷道：「不是高筋粉，是低筋粉，是往餅乾公司送的那種，哎，全停下，全停下，往回運，運錯了，這是誰帶的頭啊，我說怎麼這麼快就排到我了。」

  司機的抱怨聲中，十餘人的搬運隊伍一停，並沒有立馬掉頭，而是紛紛放下肩上的面袋原地休息起來。

  半分鐘後，工廠里跑出一個手拿寫字板的小青年，小青年一路招呼著隊伍起來向後搬，並大聲喊道：「不是這一堆，是旁邊紅標的那種，這一堆是下午的貨。」

  招呼完工人，小青年又轉向司機賠起禮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誤失誤，耽誤你功夫了。」

  司機拍拍肚皮，猛扇了幾下手中的紙板，擺擺手說：「小事，小事兒，大熱的天都不容易，我倒無所謂。倒是這貨上了一半多再運回去，幾個大兄弟受累了。」

  方墨抬頭一愣，意識到機會來了。

  他走到卸貨的那輛卡車後面，直接撩起一袋麵粉，抗在肩上，麵粉並沒有想像中的重。

  方墨跟在最後一個工人的身後，徑直扛著麵粉往工廠裡面走去。

  路過門口的時候，他故意放慢腳步聆聽起門口那幾個不是工人的工人的對話。

  「外地的貨晚上才到，我們白天還能找點樂子。」

  「別玩了，喝大了，金頭饒不了誰。」

  「說說嘛，說說而已，不過這裡離市區近，不玩玩，就沒機會了。聽說，這兩趟車到這裡也是換車周轉，咱要跟下一趟車，直到出省。」

  「是嗎？我怎麼聽人說我們要這裡呆很長時間。」

  「討論這些沒用，下一站去哪不是我們抄心的事情，還不如說說一會去哪樂呢？」

  「你們樂吧，我不去，被抓住了，小心跺腳啊，別忘了上個月私下翻貨被剁手的那個二貨。」

  「上個月對那二貨的處罰也太重了，對了，你們知道這批走私的是什麼？」

  「注意嘴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別問我，也別和我談。」

  「切……」

  ……

  不是本地口音，南方來的，方墨了思量片刻，繼續往前走。

  走進工廠，眼睛上立馬如同蒙上了一層白紗，撲面而來的空氣中瀰漫著大量的麵粉。四周噪音很大，隆隆地給人一種趴在發動機蓋子上的感覺。

  左邊是轟轟運行的機器，右邊是堆得高高如壘的面袋，幾個帶著口罩的漢子正站在最高處往下面傳遞面袋。

  方墨注意到工廠的前半部分是敞開的作業區，後半部分是封閉的辦公室，兩者之間相隔近二十米的距離。

  這個時候，側牆走過一男人，那人頭髮較長擋住了臉，帶著口罩，完全看不清面目，穿的是普通工人的藍色制服，乍一看沒有什麼問題。

  但那人腳下踏了一雙網孔的Brooks跑鞋。

  方墨目光一閃。Brooks是世界四大跑鞋品牌之一，國內很少見，基本無人去仿造，應該是真貨，可真正喜歡跑步的人非運動時間是不會穿跑鞋的，只有一些暴發戶或者愛炫耀的人才會這樣穿。另外這裡是麵粉廠，如果是經常出入的話，一定會注意到穿網孔的跑鞋將帶來很大的麻煩，換句話說，他不經常來。

  方墨又對比下男人與其他工人的制服，同樣是藍色，但顏色要鮮艷很多，是新制服。

  男人順著牆邊走到最右邊一間辦公室的門前，敲了幾下門。

  方墨快速跟了過去，因為男人敲門的動作很奇怪，三下一頓，又兩下一頓，顯然不只是在敲門，而是在打暗號。

  可惜二人之間差距太運，方墨發現不對的時候為時已晚，他跟到門前，男人已經進入房間且關了門。

  方墨一手慢慢貼在門面上，另一隻手把住門把微微鬆開一點力氣，又用力一推，確定房門關得很死後，他才用手撐住門框，耳朵貼近門面，細細聽起裡面人的對話。

  房間裡說話的聲音很小，方墨的另一隻耳朵始終轟鳴著機器的噪音，他只好屏住呼吸全神貫注，這才能聽得清楚。

  有兩個男人。

  「又確定了一下，那批麵粉下午四點到貨。」

  「不是晚上嗎，怎麼改下午了，晚上多方便啊，下午門口車多人多眼雜。」

  「時間本來就是不確定的，以防止一個環節出了紕漏，被人灑了網子，到時候人財兩空，他們注意沒有問題。通常都是夜裡走貨，但最近高速夜裡全是崗哨，也不安全。」

  「上面還怎麼說？」

  「到我們這裡換成五輛車，同時出發去五個不同的地點，究竟哪輛車帶貨走去哪裡，路上另有人通知。」

  「搞毛啊，我們在這裡布置了半年，最後不在我們這分貨，還要轉移？」

  「沒有辦法，這次是幾個大佬共同玩的遊戲，參與進來的人太多，而且外面已經有人盯上了，我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算了。另外我還買到了一個消息？」

  「買？找誰買的？」

  「這個不能告訴你，但我們是一起的，我能告訴你消息，我們負責接到貨然後送到指定地點，就立馬拿了自己那份錢出海，這個廠也不要了。」

  「這個廠不要了，當初老子投了近200萬，你就扔了50多，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小聲點，上面有大佬懷疑警察已經從別的團伙滲入進我們了，很可能有人會壯士斷腕，你想清楚，錢和命哪個更重要。」

  「媽的，你告訴我，哪個大佬敢動這樣的念頭，這條線上吃飯的可有十幾批，好幾百人呢，我看他怎麼斷，斷誰！」

  「你TM才應該給我冷靜點，現在我們開始安排下午的車，中文回家的時候，該燒的燒，該處理的處理。你要多事，我現在就走。」

  「好……聽你的，你可別甩下我啊。把那五個地址給我，我掃一遍，安排司機，儘量安排走過路線的司機，省得出差錯。」

  「已經發到你郵箱裡了，以一個新客戶的名義，有五個地址的那個客戶。等等……門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