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記憶窺視者3
2023-12-01 21:48:07 作者: 下午紅茶
桌子撞在牆壁上,斷掉一根腿,散了半截,沒有砸中藥寶山,不,是藥寶山根本不在那個方向,那個方向只有一片黑暗。
段子銘的身後亮起一個紅點。
紅點一閃,藥寶山長長吐出一口煙霧,笑了:「段警官,不要激動啊,我還沒有說完呢?」
段子銘怒不可揭,轉身就要撲過去給其幾拳,誰料,剛轉身,又是一片瘙癢從脖子後頸蔓延開,那些小蟲子不斷滲入他的皮膚,往頭皮涌去。
只是片刻,段子銘在脖子上抓出一道道血痕,指甲縫裡沾滿了鮮血,但他完全停不下來,太癢了。
「嘶嘶——」
他動作一滯,手心裡的血跡中不知混入了什麼東西,一片密密麻麻紅色的小顆粒若隱若現,那些只有砂糖粒大小的東西邊發出一種類似昆蟲口器啃食樹葉的聲音,邊如同小跳蚤一樣上下跳動,並不斷向四周散去。
僅僅一瞬間,他的前臂就變得凹凸不平,疙疙瘩瘩,鋪滿了這種紅色小顆粒。
段子銘腦子中嗡嗡作響,全是蟲子翅膀震動的聲音,他覺著那些滲進皮膚,滲進他血液里的蟲子,已經爬進了他的腦顱,而且正在慢慢起飛。
段子銘撞向牆壁,撞向桌角,撞向地面,用手扣著顱骨,想要把蟲子放出來,可無論怎麼做,腦中中嗡嗡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得讓他感覺整個人被困在一頂銅鐘里,怎麼也出不來。
反覆的跌撞,不一會兒他的四肢便開始麻木了,分不清是疼還是無力,他椅著牆壁倒在地上,他累了,如同一具腐屍任憑身上蟲子的蹂躪。
一縷煙霧從他前方的陰影里縈縈升起,一點紅星一閃,露出兩隻外凸的眼球,藥寶山忽問道:「段警官,你痛苦嗎?」
接著藥寶山詭異一笑:「可最痛苦的是那個女人吧,跟了你一年多,你連帶她上街都不敢。奧,你家裡柜子里還留著答應給她買的那條裙子啊,可惜,真可惜,她活著的時候能看到就好了。說來,她也太愛了你,能為你去死,呵呵,對了,我能幫你找到那個被你打斷腿的小混混,要不要幫忙呢?」
段子銘雙手扒在牆根:「你……你……怎麼知道的,怎麼知道的?」
「害怕了?」藥寶山搖搖頭,「原來警察也會害怕啊,你是怕和這個女人的事情泄露出去,還是怕那個小混混告你打斷了他一條腿呢?那個女人為了保全你的名聲受不了小混混的威脅服毒自殺,你只打斷了小混混一條腿,該下手的時候就要狠啊,為什麼不斬草除根呢?」
段子銘瞪大眼睛,嘴唇抖動起來:「你認識那個黃毛?」
藥寶山緩緩從黑暗中抬起頭,抖抖手中的半截菸捲,輕聲地說:「我不認識他,但我認識你,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
說著,藥寶山又伸出那條細長的舌頭卷過嘴唇,臉上露出一種飽餐的神色,笑得相當得意:「這個女人只是你最不願提及的人,最令你痛苦的原來是你的哥哥
,你身邊人的故事真是一個比一個精彩啊!」
段子銘一邊十指抓著自己的前胸,一邊無力地搖頭:「閉嘴,閉嘴……」
藥寶山卻笑得越來越猙獰:「真是諷刺,堂堂的警隊隊長包養了一個妓女也就算了,連親哥哥都是殺人犯,告訴我,這難道就是你當警察的初衷嗎?」
「你閉嘴!」段子銘聽到殺人犯三個猛得向前一撲,他本以為撲到了藥寶山,但手中一空,藥寶山坐的位置竟然還在一米之外,他爬起來,舉起拳頭。
癢!
他身子一哆嗦,雙腿間瘙癢得讓他不自主在地上打起滾來,他拼命地撕開褲腿,用指甲蓋大力划過腳踝,完全沒有效果,還是癢,好像皮膚上沾著一層毛絨絨的楊絮一樣,他翻滾了幾圈,又用手指撓起雙腿。
藥寶山笑了一會才停住,晃晃手中的菸捲,又說:「從小到大照亮自己前行道路的明燈忽然熄滅了,那個最高大的身影竟然墮落成千夫所指的殺人犯,你雖然接受不了,但這就是無可改變的事實!哈哈,真是有趣。」
「我不要聽,不要聽。」段子銘抱著頭撞向牆壁,一下,兩下,直到臉上一片粘稠,直到意識開始模糊,他仍然甩不掉藥寶山的聲音。
藥寶山大笑著:「你一次次返回事發地點,一次次調查每個目擊者,一次次翻開你哥哥的案卷,證據都指向一個事實,你哥哥是殺人兇手,一個警察的哥哥竟然是殺人兇手!」
「我哥不是,不是……「段子銘一邊在牆面上摩擦起身體抵消著全身的瘙癢,一邊抖動著嘴角。
他的面前,藥寶山的兩隻眼珠又開始一凸一凸,藥寶山舔舔嘴唇:「不是嗎?連你倆最好的朋友都變成了指認的證人,你怎麼不問問你那個朋友為什麼不去拜祭你哥,為什麼要疏遠你,是他心虛做了什麼,還是他也知道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不,墨哥沒有,墨哥沒有指認我哥,沒人指認我哥……你騙人……」段子銘低著頭,上半身晃動起來。
「嘖嘖……」藥寶山彈彈菸灰,「你翻看案卷的時候,應該看到有個匿名的目擊證人是如何一點一點還原現場的,不是那個朋友,又是誰呢?奧,你哥和你那個朋友學的都是心理學啊,難怪,難怪……來,抬起頭,看著我,段警官,讓我看看你身上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不要……」段子銘雙手拄著地面爬到離藥寶山最遠的腳角里,抱著肩膀,蜷縮著身子。
但渾身上下的瘙癢又讓他無所適從,此時此刻,他的大腦只有兩個想法:一撓,他要撓遍全身,二是躲,他捂著頭,捂著眼睛,不要讓眼前的傢伙在看到他的任何秘密。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來了。
藥寶山一口吸盡菸捲,對著牆角里蜷著身體的男人搖起頭,目光忽的一閃,他又笑了。
「段警官,原來不僅你身邊的人如此難堪,你也根本不配當警察,因為你現在……」
腳步聲越來越近,段子銘無法忍受了,猛然咬破手指,掄起地上的椅子撲向藥寶山。
「砰——」
就在他踹到藥寶山的時候,眼前閃過一片光明,禁閉室里的門開了。
他忽覺著那片光明好刺眼,好刺眼,照得他渾身無力,他好累,好累。
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老二,害死我的人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