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框眼鏡

  方墨沒有回家，折回MC大廳，打算把最近兩天發的事情都記錄下來。

  空無一人的街道，冷冷清清，一片黑暗，只有MC的燈亮著。

  方墨站在門口猶豫了，只有溫晴與他有MC的鑰匙，可這個時間溫晴在做什麼呢？

  方墨推開門，沒有看見小丫頭，辦公桌上卻多了一樣東西，一副黑框眼鏡，沒有鏡片。

  內廳里有動靜，方墨順著聲音循去。

  溫晴躺在沙發上醒了，抬抬眼睛，伸開胳膊，小聲地說：「你回來了。」

  方墨掃了一眼，關上內廳的門，淡淡地回到：「奧，你睡吧。」

  內廳傳來腳步聲，溫晴推開門，問：「你怎麼晚上才回來？」

  方墨把黑框眼睛放進左邊口袋，低頭抽出寫字板，忽覺著有些不對：「這麼晚了，你為什麼在這裡？」

  溫晴回道：「太晚了，見你沒有回來，我就睡在這裡了。」

  方墨皺起眉頭：「真的是這樣嗎？」

  溫晴沒有回答，半響，才開口：「你手臂怎麼了？看起來怪怪的。」

  方墨將右手藏到身後，這次與林朋爭執的摩擦累積在之前的傷上，雖然表面看不出什麼，但走路揮動還有拿東西的時候，動作難免會因為內在的疼痛發生形變。

  方墨笑了笑：「沒事，摔了一腳。」

  溫晴又說：「摔了一跤？要不我看看？」

  方墨搖搖頭，謝絕了好意，開始整理資料。

  溫晴沒有說話，坐在他的對面，手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多了一個魔方。

  一個三階的普通魔方，花花綠綠，已經打亂了順序。

  溫晴一圈一圈轉動著，在燈光的映照下，魔方的格子片反射出各種顏色的光彩，不時閃進方墨的眼睛裡。

  紅、黃、藍、白、綠、程，標配的六種顏色。

  方墨用餘光順便掃了一眼，不是他的魔方，是一個嶄新的魔方，但他看出溫晴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新手，只是在胡亂地轉動。

  他很清楚魔方的還原有一套完整的公式，即轉動的順序法則，普通人如果不知道公式的話，可能轉一輩子也無法還原。

  「嘩——嘩——嘩——」

  溫晴的手速越來越快，快得連方墨都覺著眼花繚亂。

  方墨從沒上學的時候就開始接觸魔方，這種最常見的三階魔方，無論什麼形態，吉尼斯雙手還原記錄是五秒，他的還原速度也可以輕易做到個位秒數。而即使是世界記錄的還原過程，他的手速跟不上，但細節完全可以瞧得清楚。

  可為什麼，這個時候他竟然跟不上溫晴的速度？

  方墨有些頭暈，用手抵住額頭，心中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不對，那個魔方有問題！

  普通魔方的顏色排列是白頂綠前，白對黃，綠對藍，紅對橙，從綠色開始順時針依次是綠橙藍紅。

  但溫晴手中的不是，那個魔方白色的一面對應的是藍色的一面，不是因為溫晴還原的錯誤，是魔方本身就是錯的。

  想到這裡，方墨猛然睜開眼睛，認真打量起溫晴，溫晴的表情很專注，手中的速度還在加快，旋轉的魔方像一個飛速轉動的陀螺。

  一時間，方墨覺著周圍的空氣凝固了起來，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安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只能聽見魔方嘩嘩的轉動聲。

  「嘩——嘩——」

  方墨的瞳孔開始隨著聲音一大一小，視野中的一切也開始一大一小，世界又變得紊亂起來。

  呯——

  腦中發出一聲轟鳴，方墨喉嚨一舔，右手猛得握起拳頭，血管在手臂上爆起，一陣劇痛在整條手臂上蔓延開來，好像骨頭斷裂開了一樣，疼痛一直順著胳膊傳到他的腦幹，他強行咽咽喉嚨，瞬間清醒了。

  不對的事情，不是魔方，是溫晴。

  方墨回想起來之前手臂受傷的時候，溫晴幫她包紮過，還強烈建議他去醫院。單但溫晴剛才問的是「你手臂怎麼了？看起來怪怪的」，這不很奇怪嗎？

  她不是溫晴！

  方墨晃晃頭，甩甩汗水，猛吸進一口氣，抬起頭。

  光線朦朧，溫晴的輪廓越來越模糊，漸漸地，另一個人的樣子越來越清晰。方墨目光一聚，看見了一張格外的熟悉的臉龐，不是別人，正是他。

  方魔！

  方墨從口袋裡掏出黑框眼鏡，這是他強加在方魔身上的習慣，以此來區分他與方魔。

  方墨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不戴黑框眼鏡，誰有能力區分開他與方魔？

  正如林子豪與林朋一樣，如果沒有青色面具，沒有麻袋，沒有木棍，誰又是林朋，誰又是林子豪？

  想到這裡，方墨身體僵硬了，全身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包圍，他感覺有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再看看方魔，方魔沒有說話，同樣雙眼看著他，但方魔的嘴角微微翹起，方魔在笑，

  方魔雙手去掙開喉嚨的束縛，可那隻無形的手力氣好大，大得他無法掙扎。

  面前的方魔漸漸抬起眼神，方墨的身體被舉到了空中。

  方魔開口了：「我感覺到你在發抖，你在害怕？」

  喉嚨稍微輕鬆了一下，方墨也能說話了，「是你在害怕，你要不害怕，不會來找我？」

  方魔嘖嘖幾聲：「是嗎？你確定是我來找到你，不是你放我出來的嗎？」

  方墨眯起眼睛，鬆開了雙手，任憑對方扣住喉嚨：「你和林朋一樣，都是可憐的人，本不該存在，也不會存在多久，不信，你來殺我啊？」

  方魔搖搖頭：「我可比林朋強大太多，我說過現在還留著你，只是為了要打敗你，僅此而已。」

  方墨笑了，咳著聲音在笑：「是嗎，強太多？可你終究只是我培養出的附屬品，附屬品！」

  方魔神色認真起來，淡淡地吐出三個字：「誰，知，道？」

  「咣——」

  方墨身子直直落下，摔在椅子上，周圍瞬間安靜了，視野一片黑暗。

  ……

  再睜開眼睛，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路口。

  前方拐角處的MC大廳一片黑暗，沒有燈光，沒有人影，安靜得好像睡著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