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價格透明

  炫耀？

  不像，對方的表情一直落落大方，給人的感覺很自然。

  楊姿怡注意到了方墨的疑惑，笑著說：「他一直就這樣，沒有任何惡意和其他的意思，所有東西在他眼裡都是明碼標價，好像所有的商品完全透明一樣。」

  林子豪略為尷尬地點點頭：「謝謝姿怡替我說話，我的習慣的確如此，不了解我的人，可能會覺著我很冒失，但在我眼中，的確每樣東西的價格都是透明的。」

  透明？

  是預先了解還是行業經驗，可即使光靠記憶的話，如果能隨時隨地掌握身邊物品的價格也是一樣很了不起的技能吧。

  方墨拿起手機，好奇地問：「這個呢？」

  「這個全新的價格是兩千零二十，是錘子科技的一款T2手機，看品相，保存的不是太好，如果要賣的話恐怕要對半砍。」

  「我的電腦呢？」方墨指指桌子上的黑色主機。

  林子豪掃了一眼，輕輕拍拍機箱：「一千三百零五十。」

  方墨挑挑眉毛，說：「不對啊，我這個可是外星人，型號是1878，市價7萬多呢，不信你在網上搜搜？」

  七萬？楊姿怡眯眯眼睛，有些驚訝，方墨一直在裝窮光蛋麼？她伸頭看看牌子和那稜角突兀科技感十足的箱體，的確是Alienware沒有錯。

  「只值一千三百零五十塊。」林子豪目光落在黑色的主機上，認真地說：「確是外星人的牌子不錯，可外觀磨損很大，四角螺絲鬆動，裡面硬體略散，應該只是殼是外星人，從後面的散熱孔看裡面的排線、主板都是很舊的國產貨，我給的價格，方醫生要出手的話，也要與二手電腦商磋磨很長時間。」

  「厲害啊。」方墨投出讚賞的眼光。

  方墨自信自己看人很準，但面前的男人似乎對一樣東西的價格把握要更加精準。電腦是一個月前更換的，賣電腦的二手老闆開口就是一千五，他只講到一千四，看來還是買貴了。

  方墨接著說：「很敏銳的觀察，可不知道子豪你為什麼會對這些小物件的價格，哪怕是二手的，也瞭若指掌，以你的身份，注意力不應該集中在這些方面的。」

  林子豪思考片刻，說：「是習慣，我一直有一個壞習慣，就是經常會無意間把看到的價格記在心裡，而且自動對應每一件商品。空閒的時候，總要快速瀏覽很多商品才覺著大腦舒服，很多時候我並不主動記憶它們，反而像它們主動進入了我的腦海中。」

  主動進入？

  方墨一怵，林子豪的描述好像他與那些無法定性的潛意識碎片一樣，大多數的時候，他分不清是自己進入了別人的潛意識，還是別人的潛意識主動融合了他，難道林子豪也是那個組織的人？

  不會。

  方墨在心裡快速否定了自己，如果是的話，男人不會主動向一個只認識了半個小時還貼著心理醫生標籤的陌生人袒露這樣的秘密。

  可這個男人對價格的敏感只是出於習慣？

  方墨又問：「那在你的眼中，每一件物品都是貼著價格的嗎？」

  「是，可以這樣說。我看任何東西，第一眼，心中就會印出一個具體的數字，原先我以為只是一些錯覺，但後來發現，它就是那樣東西的價格，而且少有疏漏和錯誤。方醫生，一定覺著很難以置信吧？」

  方墨搖搖頭：「我相信，的確可能是受習慣影響，你的專業、你的工作促使你的腦海中養成了固定的思維方式，一種自主的反應迴路，就像我們在馬路上看到車輛迎面駛來下意識避讓一樣，你看到一件物品也會下意識記憶它的價格。而通常，人記憶一樣物品是記憶它的顏色、形狀、氣味、感覺……這些本質屬性，而在你的思維中，最高的本質屬性是價格，所以你覺每一樣東西在眼中都是價格透明的。」

  林子豪一愣，激動地說：「方醫生果然不同凡響，聽了醫生這麼一說，覺著清醒了許多。我一直以來，以為這是一種怪癖呢，又不好意思主動就醫。那以方醫生的態度，我有必要通過一些手段比如醫療來改善我這種不正常的狀態嗎？」

  方墨認真地回道：「不需要，每個人都有差異，都有自己的天賦，可能在你的眼中是一種困擾，在別人卻是令人羨慕的能力。我剛才的判斷，不一定準確，但現實生活，有很多類似的案列，比如有些人一聽到某個字，張口就可以說出這個字的比劃有多少，他們被媒體稱為神童。而你的能力在職業和生活中，應該能幫助你不少，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目光，那樣很累。」

  說到這裡，方墨沉下聲音，忽問：「在子豪的眼裡，人也有標價嗎？」

  林子豪坦然地點頭，「有！」

  「真的？」方墨一歪頭，「那我值多少錢呢？」

  「這……」林子豪猶豫了。

  方墨又歪歪頭，說：「我很期待自己能有一個價格。」

  「至少一百六十二萬九千三百二十元整。」林子豪快速說出了一個數字。

  「1629320？一百多萬，這麼值錢？」方墨瞪大眼睛看看手掌，如果是一百多萬的話，是不是自己剪下的指甲都可以論克賣了？他接著問道：「這個價格是怎麼計算出的呢？」

  林子豪說：「很簡單，是我今天的收入加現在所攜帶的全身家當加剛才替姿怡買單的金額的總和，因為我覺著姿怡對我熟視無睹，而看方醫生的每一個眼神中都帶著說不出的溫柔，方醫生的價格一定是高於今天的我的價格。」

  「溫柔？有嗎？」方墨瞥了眼楊姿怡，高傲的楊大小姐迅速把臉一橫。

  方墨壞壞一笑：「那在子豪的眼中，姿怡又值多少錢呢？」

  林子豪斬釘截鐵地說：「無價。」

  方墨猛然一驚，心裡鼓起了掌，好一個無價，這才是真愛。

  話音未落，楊姿怡燃燒著眼神瞪向方墨，桌子底下那根尖尖的鞋跟已然按在了方墨的鞋面上。

  方墨卻咳咳聲音，認真地問：「那麼如果在這一個無價的價格上，加一個期限的話，在子豪的心中，那該是多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