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拯救大兵吳機

  看看外面的天色，還有一天的時間，而又浪費了一天的時間，以壞身份示人的一隻眼睛、身份未知的女護士、稀里糊塗的螞蟻……這些人為什麼老出現在潛意識中？

  方墨捂著頭，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當進入他人潛意識的過程中，不污染他人的精神世界固然重要，但如何保證自己的精神世界不受侮辱似乎更重要，長此下去，他將反覆生活在別人潛意識碎片堆砌的殘影中。

  等等，螞蟻……

  方墨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個思路：尋找已經改頭換面的精神病院很難，可如果尋找一個有特點的精神病人是不是很容易，比如尋找一個自稱是螞蟻的人？

  螞蟻這種把自身完全當做昆蟲的病情很少見，很特殊，應該會在一些醫院或者醫生那裡留下過痕跡。

  方墨首先打給了李醫生，希望借用她的關係網絡在濟州市的心理以及精神科醫生圈裡尋找下消息，然後又打給幾個大型醫院，但精神病這種特殊病情的病人資料，幾家醫院都很小心，只是口頭答應幫忙。

  忙活了一個晚上，方墨四處曬網，午夜的時候才發現無事可做，太累了，沒吃晚飯就睡著了，夢中他沒有再見到一隻眼睛、螞蟻，卻又夢見了那個女護士，他與女護士走在一條熟悉的叫不出名字的小路上，她在前面走，他在後面走，他沒有喊她，可不知為什麼他心裡卻有一種難言的小滿足。

  第二天早上，溫晴來的時候，方墨還沒睡醒，仰在椅子上，桌子上攤了一片資料和筆記，電腦一閃一閃已經進入待機狀態。

  「方墨，方墨？」溫晴碰碰這個臉色憔悴、滿臉鬍子渣的男人，一天沒見，男人好像一下子變老了，桌子上昨天中午的盒飯一點沒動，已經壞掉了。

  方墨伸個懶腰，凌晨醒過一次，想再睡一會，卻睡過點了。

  溫晴有些心疼，生氣地問：「你怎麼不好好吃飯休息呢？」

  「我很好，不太餓。」方墨瞥了眼女孩，懶洋洋地說：「溫老師，你平日來這裡比上課還積極，學校里的領導知道嗎？」

  溫晴早習慣了男人的調侃，嘟嚕說：「別閒扯，我去買點早點。」

  「我吃過了。」方墨委婉地拒絕。

  「那陪我吃。」溫晴離開的時候還瞪了方墨一眼。

  瞪我？沒大沒小，這裡我最大。方墨不屑一笑，打開電腦，有驚喜，李醫生發過來一封郵件，意思是幾年前市區內曾接待過一個症狀相似的病人，也是自稱螞蟻，喜歡在地上爬行，檔案上寫著是清縣，姓許。

  清縣？方墨調出地圖，地圖上顯示一共有八家類醫院網點。

  方墨沒有等溫晴回來，直接叫上段子銘，驅車前往，刑警保駕很放心。

  按照李醫生提供的地址，方墨直接找到了螞蟻的住處，才知道螞蟻三年前就因為無錢醫病被送往了附近的一家福利院看管。

  果然是福利院，據說前身就是家精神病醫院，現在免費接收一些病患，許多附近村落精神有問題的人都別送到了那裡。

  段子銘聯絡了幾個當地的警方，幾個人陪著方墨一同進入了那家福利院。進門前，段子銘告訴方墨，地方上的關係很複雜，即使這家精神病醫院有把病人當做實驗品的犯罪事實，一時證據不足也無法清理它，但以案件調查為由帶回一兩個人還是可以的。

  穿過三層鐵門，方墨終於又見到了那個與螞蟻相遇時的噴泉，噴泉是壞掉的，還有那棟三層小樓，比印象中的要破舊很多。

  當然也見到了一隻眼睛，是個很客氣的年輕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段子銘在身邊的緣故，但這些都不重要。

  在之前方墨躺過的房間裡，方墨再次遇見了吳機。

  中年男人沒有帶墨鏡，從容地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方墨走進去的時，中年男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方醫生，你還是找來了。」

  方墨一愣，笑了，關上門，說：「解柯，解先生，我覺著這樣稱呼你更合適？」

  中年男人沒轉頭，依舊望著窗外，反問了一句：「合適嗎？」

  方墨回答：「每個人都有選擇逃避的權力，但不應該一生活在逃避中，解先生，你的年紀比我大，見識比我廣，很多事情應該比我明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釋懷了才能不痛苦，如果你樂意，我很榮幸能作為一個聆聽者，聽你講你的故事。」

  中年男人搖搖頭：「我不是解先生，方醫生，你搞錯了。解柯，是我的朋友，很高興，你能找到他。」

  方墨一歪頭：「你不是，那你是誰？」

  中年男人回答道：「我是吳機，我是來自五十年後的人，很高興最後能見到方醫生。」

  方墨上前幾步，想看著吳機的眼睛讓他接受這個事實，沒想到中年男人卻擺擺手，不讓他靠近。

  方墨有些著急：「解柯，你……」

  中年男人說：「明天，我就要回到我那個時代了，我還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

  方墨沉默了半天，說：「好吧，你說。」

  中年男人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來過幾次這個時代，解柯是我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他很優秀，他遭遇了很多事情，我這次來也沒有幫助到他，如果我不在了，我希望方醫生可以照看他一下。」

  方墨皺著眉頭點點頭：「好，可……」

  「沒有可是，方醫生。」中年男人聲音一頓，接著說了一句英文，很標準，「Which would be worse？To live as a monster， or to die as a good man？」

  方墨渾身一顫，回答說：「Tomorrow is a new world，I will be there waiting for you and your friend。」

  中年男人笑了：「 That's the deal。」

  「再見。」方墨向著中年男人的背影點下頭，走出了房間。

  守在門口的段子銘見方墨一個人出來，有些好奇：「看來，得需要武力解決了。」

  方墨搖搖頭：「走吧，他的事情會自己解決。」

  「自己？」段子銘不明白，「墨哥，你不說必須要帶他離開嗎，要不然他可能……」

  方墨沒有解釋，大步走出三層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