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又見螞蟻

  方墨的目光又落在那張溫晴塗改過的白紙上。

  紙上最後幾個數字是2015，1，2016，0.

  這是一個項數差依次遞減的排列組合，前邊推斷出的那個2006是火災的發生年份，足以證明這個數列的排列不是偶然，是吳機心中默認的某種數字規律。

  那最後面的這個2016……

  他的目光聚焦在最後一個數字零上。

  零，最後一個自然數，做為項數差，這一個數列已經無法遞增，走到了盡頭。

  數列是吳機被抓走前就隱藏在對話中的，那麼吳機一定早就做好了2016年6月20日這一天的準備，方墨從心裡告訴自己。

  他在電腦上又鍵入養老院三個字，一點，滿屏的紅點如雨滴般冒出，一共一百零五個，很多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養老院，但他知道吳機就可能被帶到了那裡。

  可究竟是哪一個呢？

  時間還剩下一天半左右，如果那家偏僻的精神病醫院對待精神病人的態度只是實驗室小白鼠的話，即使打電話過去也獲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可該如何拯救吳機呢？

  還有哪些細節沒有被整理出來呢？

  方墨陷入了沉思中。

  一直到午後，方墨趴在辦公桌上，一邊研究筆記一邊翻看地圖上每個紅點的街景信息，試圖尋找吳機提示過的蛛絲馬跡，可即便出自吳機的嘴裡，那些微乎其微可能關係到他被困地點的信息恐怕也被他的潛意識刻意隱藏了，哪會這麼輕易就能找到……

  桌上又多了一盒盒飯，是中午溫晴臨走前買來的。溫晴十分想留下幫助方墨，可學校急著召開什麼大會，她走前還專門打開了盒飯，提醒方墨一定要準時吃飯，可方墨沒有那個心情。

  一天多的時間，走訪一百多家養老院不可能，但在這裡沒有頭緒更讓人無法接受。

  他很疲憊，連著折騰了一天一夜，身子癱在椅子上。

  「刺啦——」

  外面傳來一陣急剎車的聲音，兩輛白色麵包車停在MC的門口，是兩輛救護車。

  車上下來幾個醫生打扮的人員，推門而入。

  「就是他，把他也帶回去。」方墨認出了這個一進門就指著他嚷嚷的醫生，臉很瘦，左邊的劉海擋住了一隻眼睛，正是一隻眼睛。

  方墨站起身來，不明白為什麼對方忽然闖入，正聲道：「你們要做什麼？哪個醫院的？吳機在哪裡？」

  話未說完，左右已經有兩個男護士架住了他的胳膊，手法很熟練。

  一隻眼睛搖搖手指：「不要掙扎，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我可以告訴你，正是吳機告訴我們的，你也是個病人。」

  「我是病人？」方墨猛然抬頭，「什麼意思，吳機還說了什麼，你們要想幹什麼？」

  方墨掙紮起來，無奈左右兩人的力氣太大，扣住的是他肩膀的關節，他無法反抗。

  他頭一頂，險些沖開左右的醫生，剛想再沖一下，頭撞到了一團軟軟的東西。

  軟綿綿的，很有彈性，還有些溫暖。

  他又蹭了蹭，沒蹭開，到底是什麼？

  他抬起頭，對上一雙圓圓的，極其明亮的眼睛。

  是那個短髮的女護士，女護士帶著口罩，眼睛中儘是羞澀，眉頭微皺，低著頭，神色里有說不出的味道。

  女護士眼睛一眨。

  方墨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心跳加速了，他想避開對方的敏感部位，卻發現手臂還在身旁的護士手中，身體已經失去了平衡，控制不住臉的方向。

  他又蹭了蹭，還是沒有閃開。

  「恩——」

  女護士嬌嬌地哼了一聲，方墨的臉色瞬間紅到了脖子邊，情況怎麼變成了這樣？

  再抬頭，面前閃過一絲光亮，是針尖！

  方墨脖子一痛，雙腿立馬失去了知覺，身子漸漸軟了下來……視野模糊中，那個女護士的短髮好熟悉，好熟悉……

  「咣——咯噔——咣——」

  再醒來的時候，脖子很痛，方墨雙手被捆，躺在救護車的車廂里，一隻眼睛與女護士坐在前面的駕駛座上。

  救護車行駛在一片荒郊野外，分辨不出來具體地點的小路上。

  直起身子，方墨才發現地板上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沒有被綁住手腳，只是脖子上掛了一條項圈，爬在地上。

  「呼呼——」

  那人抬起頭，頭髮毛亂，一雙眼睛一亮。

  方墨渾身一顫，他不會忘記這個眼神，是之前在精神病院碰見的那個自稱螞蟻的男人。

  螞蟻打量了幾眼方墨便失去了興趣，開始蜷著四肢在車廂里來回聞起地板。

  方墨用腳敲敲地板，引起了螞蟻的注意：「喂，螞蟻，你是不是螞蟻？」

  「恩？」螞蟻白了一眼方墨，又嗅嗅了方墨的鞋尖，「你是誰，我是螞蟻啊？」

  方墨心裡鬆了一口氣，說：「我也是螞蟻，是另外一個種群的，和你長得差不多，只有我的兄弟姐妹認識我。」

  「奧，是嗎？」螞蟻認真瞅起方墨，「看起來，的確有點像，可你是另外一個種群的，和我沒有關係，我們最好不要說話，省得一會讓我的兄弟姐妹們看見。」

  方墨著急地說：「可我需要幫助啊，我們都是螞蟻，應該互相幫助，你說對嗎？」

  螞蟻搖搖頭：「不對，我們是不同種群的螞蟻，不需要互相幫助，你快躲起來吧，一會我的兄弟姐妹們來了，一起打你，我也會不客氣的。」

  「這樣啊……」方墨一臉沒落，螞蟻的思維很怪，但怪中還不失邏輯。

  心中閃過一道思緒，方墨又說：「這樣吧，你幫我一個忙，我告訴你一個方便麵袋子在哪裡，好不好，只有我知道的方便麵袋子。」

  「方便麵袋子？」螞蟻猛然間有了精神，爬到方墨的身上，碰了碰方墨的頭，又縮回了地板上，「不要，你騙我，那個方便麵袋子周圍肯定都是你家的人，我去了，一定會吃虧的。」

  方墨的聲音婉轉起來：「裝有一半方便麵渣渣的方便麵袋子，你都不要嗎？」

  「什麼，裝有一半渣渣？你確定？」螞蟻立馬就被吸引住了，聲音都顫抖了起來，眼神直直地等著方墨。

  方墨點點頭：「我只告訴你，保證周圍沒有其他的螞蟻，當然如果時間長了，我可保證不了不被其他的螞蟻發現。你只要幫我解開身後的皮帶，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真的？」螞蟻眼神呆滯地靠近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