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拼圖

  他有些著急，忙問：「那你有沒有看清楚救護車的車牌？」

  溫晴眼神一閃，有些尷尬：「車牌……沒……注意。」

  方墨掃了眼地上紛亂的腳印，鞋上帶泥，應該來自偏遠山區、設施不健全的醫院，如此看來，恐怕那個曾經意識中無意進入的精神病醫院真實存在。

  他拿起電話，打給段子銘。

  「喂，墨哥，你可主動打電話給我了，嚇我一跳，我以為在那之後你……」

  「好了好了，聽我說，我現在需要幫助，查一下正對我診所這條街道前後的交通錄像，一個小時之前，有沒有一輛救護車駛過，車牌號是多少，車牌號對應的醫院是哪一家。」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段子銘回答得很乾脆。

  打完電話，方墨坐在辦公桌前，有些按耐不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半個小時過去了，段子銘也沒有回電，不符合他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看來事情有變，如果找不到救護車、找不到醫院，怎麼辦？

  方墨從抽屜里捋開一張大白紙，平鋪在桌子上，把之前所有關於吳機的筆記翻弄出來，開始整理，他需要做的是將幾次進入吳機潛意識碎片裡看見的細節全部提取出來，在現實中找到關聯，分清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有虛假的，哪些有特殊含義。

  墨鏡，黑色公文包，臆想症，五十年後，沒有門窗的高樓，熱雨，銅牛，吳機提到的三次來到這個時代的時間2015、2013、2010，精神病醫院，一隻眼睛，王家蛙魚，泛社會，體育愛好者，6月20日，大火，資本家，母子雕像。

  在紙上劃出一道道連線，方墨把大火兩個字圈裡出來。

  他思索起來：

  墨鏡，是為了擋光，在王家鋪子的時候吳機對火光出現異常反應，有聯繫的詞，大火。

  熱雨，是燒熱的雨水，可以看成是消防車滅火噴出的水在火中加熱，有聯繫的詞，大火。

  母子雕像，是困在高樓的人……

  沒有門窗的高樓，如果不是沒有門窗，而是打不開門窗的呢……

  有聯繫的詞還是大火……

  如果一切都源於大火，那場大火是原罪的話，那麼……

  方腦中一閃，立馬又打給段子銘。

  「喂，墨哥，你放心，交給我的事情一定辦好。我就在你附近的街道派出所，查著呢……已經找到了，但這輛車沒有掛車牌，估計是外地車，我一路順著路口攝像頭跟蹤到它出城，但高新區很多地方都是監視盲區，我正逐一篩選它可能的路線，今天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回復的。」

  「你先停一停，幫我查另外一個東西，消防隊現在是哪個單位負責？」

  「消防隊，一直是武警，我加入刑警隊前，還去那裡實習過。」

  「那你幫我查，這幾個日期市區內發生的火災記錄，2015年、2013年、2010年的6月20日的出警記錄。」

  「都要六月20日嗎？」

  「對……等等，不止我市，周圍縣市的，你也給我調出來，這個可以嗎？」

  「沒問題是沒問題，因為現在都是電子檔案，只要找對人，有權限，全省的我也可以幫你找到，但是，你要這個做什麼啊……算了，墨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

  打完電話，方墨繼續分析這三個時間，上網查了很多資料，這三個日期無論濟州還是全國都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大事發生。

  他在紙上又寫了一遍2010、2013、2015，一邊用筆反覆描著，一邊陷入思考。

  直到一個小時後，他收到了段子銘發來的電子郵件，二十多份檔案，是那三天的全部出警記錄，而大多數消防車出動並不是火警作業，只有五份是消防救火。

  檔案里夾著現場照片，但從照片來看，場景都很混亂，根本分不清具體狀況。

  五個地點，方墨在手機地圖上標出，決定親自走一趟。

  觀察到方墨匆忙而去的樣子，溫晴站起身來，問：「你去哪裡，我跟著你，我也去，我……」

  方墨沒有理會，出門就跳進了一輛計程車。

  第一地點是一個倉庫，搬運的工人告訴他那場火災，是油料燃燒，沒有人傷亡。

  第二地點是個居民樓，看門的大爺告訴他，幾年發生的是煤氣爆炸，死了一個老年人。

  剩下三個地方都是縣裡，一個是個農場乾草起火，一個是農家院化糞池自燃，還有一個是變壓器著火，全部與吳機的事情沒有一點聯繫，沒有傷亡，也不可能有引申含義。

  一無所獲。

  難道方向錯了？

  方墨回城的時候，天色入夜，奔跑了一下午，但一無所獲，強烈地感覺到大火一定是吳機所有事件的原罪，但就是找不到那場大火到底什麼時候發生的，發生在哪裡，這個找不到，吳機的身份就還是個迷。

  計程車上，方墨望望窗外，還有兩天，如果見不到吳機，吳機身上會發生什麼呢？

  回到MC的時候，大廳里燈光昏暗，只開了牆角的側燈，小丫頭溫晴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旁邊放著兩個包著盒飯的袋子，盒飯沒有打開。

  方墨腳步放輕，沒有驚擾到她，調低了大廳的空調，給溫晴披上一件浴巾，繼續坐回辦公桌上，整理材料，方向錯了不怕，就怕沒有方向。

  他捏捏眉梁，一定有自己漏掉的東西。

  桌上多了幾章白紙，筆記清秀，是小丫頭的整理，看來他走後，溫晴閒得無聊或者特敢興趣地也分析起吳機的信息來。

  方墨搖搖頭，她倒挺像個學生，還真得學了起來。

  溫晴重新寫了遍關鍵詞，並重新畫了關聯線。

  倒挺用心，有模有樣，他笑了。

  目光一閃，方墨眯起眼睛，拿起另外一張白紙，是他之前寫著那三個年份的白紙，但溫晴又重新描了很多遍，還多了幾個數字，又被劃掉了，看來溫晴反覆假設了很多東西，但又都否決了，這是！

  2006，4，2010，3，2013，2，2015，1，2016，0.

  方墨忽然全身一顫，好像身上每一個毛孔都都重新被喚醒了一樣……

  這是，異差數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