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火火火

  街道上每一張臉上都寫滿了焦慮，他們腳步很快，同時往一個方向涌動。

  人流的身後，交通混亂不堪，各種車輛橫七豎八擠在十字路口。

  方墨穿著白色大褂，在人群特別顯眼，逆行而去，擠過的一個個肩膀，衝著一雙雙複雜的神色，向前走。

  轉過路口，半空中飄起黑色的雪花，紛紛揚揚。

  用手接住，雪花是熱的，一捻，便支離破碎，散成一片黑沫。

  原來是灰燼。

  抬起頭，臉龐映出一片紅色，遠方百米處一個火紅的紙燈籠在熊熊燃燒，不，是一座二十幾層的高樓被包圍在一片火海之中。

  高樓的下面，十幾輛大紅色的消防車共同向空中架著水柱，但看看將夜空烤紅的大火，不過杯水車薪。

  滴嗚——滴嗚——滴嗚——滴嗚——

  一輛警車閃著紅藍亮光從他的身前闖過。

  方墨腳步一停，前面有幾個人發生了爭執，一群人將兩個人按壓在地面上。

  一個披散著頭髮，滿身是血，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的衣服被扯成條狀，到處都是傷痕和血跡，被揍男有些體力不支，跪在地上，眼神迷離。

  另一個人被用膠帶封住嘴，兩個武警穿著的漢子死死扣住其肩膀，那人臉貼著地面拼命地掙扎。

  警車上跳下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很有氣勢，應該是個頭兒之類的身份。

  墨鏡男指著地上的兩個人，沖道：「他們怎麼回事？」

  一個武警回答：「王隊，這個可能是放火的嫌犯，而這個將嫌犯打出重傷，還打傷了一個消防員搶奪消防器材試圖衝擊火場，被我們擒住了，他太暴動了，我們幾個人才按住他。」

  墨鏡男搖搖頭：「先帶回去再說吧，別影響了救火。」

  「是！」幾個武警異口同聲，將兩個人送上警車。

  這時，被膠帶封住嘴的男人一抬頭，瞳孔猛然放大，看見了方墨。

  方墨一愣，竟然是吳機，雖然年齡上要年輕很多，但吳機國字臉和臉上與生俱來的那種氣勢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方墨沒有說話，沒有行動，抄著口袋，冷眼盯著吳機。

  吳機猛然間身體一晃，撞開左右的武警，一手撕開了嘴上的膠帶，傾出半個身子，另一隻手抓向方墨，可惜太遠了，他抓不到，左右的武警反應過來扣住了他的脖頸與雙肩。

  「方醫生！方醫生，幫我攔住他們，我要進去，我要進去！」再次被制服的吳機，仰天大喊。

  墨鏡男和另外幾個武警的目光落在了方墨身上。

  方墨裝做若無其事，從容地走過，步伐和眼神沒有一絲動搖，縱然對方是吳機，可剛才他也聽見了，襲擊消防員，這種行為如果被誤認成同夥的話，他也要被擒住。

  「哈哈——」適才死氣沉沉的被揍男上警車的一剎那，聽見了吳機的呼喊，忽然也暴動起來，沖向吳機，死死掐住吳機的脖子，表情異常扭曲：「燒死你們這群資本家，燒死你們……」

  他沒說幾句，被墨鏡男打暈了。

  「方墨，幫我一次，救救他們，救救……」

  吳機沒有放棄，再次扒開左右的武警，發了瘋地向方墨大喊，話未說完，吳機也被身後的墨鏡男敲暈了，接著幾個醫護人員衝過來將吳機抬上了打架。她們用皮帶將男人捆綁起來，並開始注射鎮定藥物。

  至始至終，方墨都沒有任何反應，但還是引起了墨鏡男的懷疑。

  墨鏡男攔住方墨，口氣很硬：「站住，你什麼人，與剛才那人什麼關係？」

  「剛才？」方墨皺著眉頭轉過頭，整理下白大褂的領子，咳了咳聲音：「我是隔壁街診所的醫生，見到這裡出事了，想過來搭把手，不知道你指的剛才是什麼意思？」

  墨鏡男上下打量完方墨後，聲音有些緩和：「奧，誤會，誤會，多些醫生這樣的人挺好，挺好。」

  說完，墨鏡男開著車壓著吳機與被揍男離開了。

  方墨瞄著漸漸遠去的警車，心裡浮上一絲陰影。

  救他們？

  他們是誰？

  方墨仰頭望向燃燒著的高樓，眼睛一亮。

  在那火焰張牙舞爪的高處，有一扇玻璃窗有人影晃動。

  是二十四五層樓間的一扇窗戶。

  方墨搖搖頭，這個高度顯然是在場所有消防車無法企及的，普通的消防車算上雲梯與水槍的射程，也不過最多摸到十五層樓左右，二十幾層的小高層如果發生火災，除非配有直升機，要不然，上面人的命運只有等死。

  方墨轉過身，腦中一閃，不對，剛才的人是！

  原來吳機口中的不是他們，是她們！

  高層玻璃窗後，向下面揮手呼救的人影的動作與他之前在廣場水池中見到的雕像如出一轍，那個揮手的動作，那個一層黝黑的灰燼，那發熱的水花，那默默流出的眼淚……

  一對母子被困在了小高層的上方！

  「方墨，幫我一次，救救她們，救救……」

  吳機撕心裂肺的懇求聲在方墨的腦子中迴蕩，方墨一個健步，衝進了火場。

  他被觸動了，但沒有被感動，他很清楚，這種必死的結局誰也改變不了，就算改變了也只是過去的殘念而已。

  但他不得不邁入火海中，因為那對母子的關係與吳機非同尋常，如果他們是親人，那麼那一個地方一定能找到吳機的真實身份！

  霹靂嘩啦的火焰將樓梯燒成一個看不清方向的火窟窿，方墨只能根據腳下的感覺判斷出自身向上攀爬的狀態。

  一陣狂奔下來，他計算了下，應該還有二三層就能到達求救的位置。

  而腳下的樓梯已經變得虛實不定，這座由吳機潛意識構建的城市，構造的大樓隨著吳機情緒的崩潰就要崩塌了，再加上他不斷錯開烈火保全自身對這個世界的意識污染，大樓已經搖晃了起來，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哪裡走！」

  旁邊的火牆中伸出一隻燃燒的手臂一把抓住了方墨的脖子，烈火中露出一張被燒成碳質的尖下巴。

  「巴雷特，你還沒有死！」方墨一拳轟在對方的臉上，打出一片火花。

  巴雷特死死拖住方墨的脖頸，把他往大火中拖拉。

  「我等了你好久了，在這裡，我就要殺死你。」

  「憑你？」方墨肘部一捅，手臂上裡面傳來一陣酸痛，巴雷特這傢伙的身體竟然如此堅硬，難道是之前的爆炸中已經完全燒成了乾屍？

  巴雷特兩隻手扣住方墨的脖子，火焰竄到了方墨的身體上，白色的大褂在火中燒的嗤嗤作響。

  方墨已經壓制不住火勢了，巴雷特顯然比他更擅長在這個世界操控火。

  他瞄了眼大火中若隱若現的樓梯口，答案就在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