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雨中世界

  筆直的街道上，一個個搖晃的路燈在雨中一閃一閃，時間是午夜時分。

  一座座摩天大樓聳入雨中，雨從幾百米高的牆壁沖刷下來，如同瀑布一樣。

  方墨睜開眼睛的時候，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街道上一個人影都沒有，漫著雨水的道路兩旁映出一排排高大的建築群。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霹靂扒拉，浸濕了衣服，他覺著很舒服，因為這個世界總算有了另外一種聲音。

  拐角處建築二層的位置都是一片巨大的LED現實屏，不過屏幕都是黑色的，四面街道上的除卻搖曳的路燈，沒有一處光亮，死氣沉沉的城市。

  可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以前來過似的。

  方墨沒有走動，就站在出現的位置，站在雨中，開始仰望周圍的摩天大樓，不禁感慨，修建如此高的大樓一定需要花費很多人力物力吧，可這就是半個世紀後的建築？未免有些缺乏想像力吧？

  黑暗的城市，冰冷的建築，傾盆的大雨，他摸了摸臉上的水滴，有些不對勁，放到嘴裡，竟然是鹹的，難不成頭頂真的是一片大海？

  還有不對，他又趟趟腳下的積水，空中的雨水是冰冷的，可腳下的積水卻是溫的，奇怪的雨。

  他還發現有些奇怪，周圍的建築都沒有門，只有牆壁，連窗戶都沒有，這難道也是未來的黑科技，可以透光的牆？

  走到一面沖刷的「瀑布」前，用手瞧瞧，牆是實心的，他反覆敲了很長的一段距離，得到的始終是悶悶的回音，看來並沒有暗門或者暗窗戶，就是牆，可這樣太反常了。

  光影一閃，是一雙眼睛。

  誰？

  方墨猛得直起身子，對面的街道百米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人影，他腳步一頓，認真打量起對方。

  他不確定這影子是忽然出現的，還是一直就站在那裡觀察，因為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雨就下個不停，每條路上光線都不強，建築相似，有些迷宮的道道。

  影子沒有移動，就停在兩根路燈的中間地方，看不清楚樣子。只能通過一團模糊的影子判斷他體型高大，不知是趴在地上，還是蹲在地上，有一個尖狀的凸起。

  他的腦海中的第一反應，是戴著面具、頭上豎著羽毛、半蹲著身體、圍在篝火旁邊不停跳舞的印第安土著，但這種地方絕不會出現印第安人。

  「嘩——嘩——」

  方墨踏著雨水，一步一步前進。

  他堅信，世界上沒有鬼，也沒有神，沒有任何東西值得恐懼，唯一的恐懼就是不敢面對恐懼。

  越來越近，對方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龐大的體積，健壯的輪廓，兩隻手臂粗細的巨角，不是人，是只怪物！

  再靠近幾步，接著雨水的反光，更清晰一點。

  暗黃色的皮膚，臃腫的肌肉，鋒利的角尖。

  十幾米遠的位置，它的全貌盡收眼底，一頭巨牛！

  一頭高兩米，長達六米的巨牛，撕咬的大嘴、睜圓的鼻口、怒視的雙眼、向前伸出的頭顱和蓄力的四肢，像要立馬衝鋒一樣，而之前那個尖狀的凸起，竟然是巨牛甩在半空的牛尾。

  方墨心裡咯噔一下，背後一片涼風，他想起了鬥牛士胸堂被牛角刺穿死在鬥牛場上的情景，會不會下一個就是他？

  但他的腳步沒有停下，至從他看見這頭牛的時候，心底就冒出一個想法。

  「啪！」

  方墨的手掌打在牛臉上，濺起一片水花，巨牛絲毫躲閃，絲毫沒有反應，因為它不會有反應，它只是一座銅質的雕像。

  心底一塊石頭落地，觀察到巨牛暗黃色皮膚的時候，他就猜測應該是一隻銅牛，可為什麼會出現一座銅牛，在這了無人煙的街道上，沒有任何景物，連個垃圾箱、電話亭都沒有，卻出現了一隻銅牛？

  方墨與銅牛對視了一會，又是一種熟悉的感覺，可他很清楚從小到大他沒有餵過牛，準確的說除了一次在火車上遠遠望見過幾隻奶牛外，他連真正的牛都沒有見過或者摸過，可為什麼對這隻牛感到很親切？

  帶著疑問，他繼續觀察起周圍，遠方邊緣的地段好像有些不太一樣，泛著紅光，而且是城市四面的地方都泛起紅光，有些想夕陽落幕的景象，但夕陽不會從四個方向同時落幕，可究竟是什麼，他也不知道，因為雨水模糊了遠方的景物。

  估計一下距離，大概那片紅光處於城市的邊緣，但如果想走下去，估計永遠都走不到。

  「隆隆……」

  天空中傳來一陣陣暴動，雨勢變化了。

  雨水匯集成柱一樣從雲層中傾下，一根根水柱從天而落，像匯集起來的龍捲風，地面的積水一下子動盪了起來，頃刻間已抹過膝蓋。

  「咕咚——咕咚——」

  積水中冒出一個個氣泡，隨著水面飄蕩越來越多，方墨腳底一熱，不對，是腳下的雨水沸騰了！地面如同一個正在加熱的鍋底，雖然他的鞋底很厚，一時灼燒到他，可腰下的水卻開始越來越熱。

  誰在加熱地面？

  「嘩——」

  背後掀起一個大浪，方墨雙手一擋，浪勢很大，竟直接將他撲到在水中。

  還未站穩身子，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了下來，銅牛活了！

  「啪！啪！」

  銅牛如蟒蛇一樣的牛尾不停拍打起水面，捲起一道道兩米高的浪花。

  同時，方墨注意到牛的後肢激動起波瀾，它在蓄力，它的目標正是他！

  牛怎麼會忽然活過來？

  「隆隆……」

  天空再次傳來一陣陣悶雷，雲浪翻滾。

  方墨腳下已經開始在水中奔跑，不，是劃著名水在跑。

  「咣當！」

  一道閃電劈在一座摩天大樓上，掉下一塊半米左右的巨石，方墨側身撲進水中，巨石落在適才他要經過的位置。

  抬頭一看，激涌的雲浪似乎在聚集，凸出一個圖案，國字臉、高鼻樑、厚嘴唇，是吳機的臉！

  被發現了，竟然被吳機發現了！

  方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發現自己的意識侵入！

  頭頂之上，雲層之間，吳機的面容越來越清晰，中年年人閉著眼，閃電在中年男人的睫毛、眼角處迸裂！

  方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的眼睛看到自己！

  「咣——」

  水花一揚，一對牛角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