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相信他？

  吳機正了正身子，嚴肅地回答道：「我之前說過，半個世紀後，官方將光技術外放的原因是希望從大量時空旅行的案列中更清晰地認識我們所處的宇宙，為此，政府提供了大量的免費名額。而我有這個空閒，且認為幫助政府進行科研活動是公民應盡的責任，因為半個世紀後，社會和政府很讓我滿意，我願意參加這個活動，所以就來到了這裡。在這裡，我遇見了很多人，與很多人真心交談過，但沒有一個人認同我，接受我，他們都認為我……最後，我想請醫生給開份證明，但沒有一個醫生支持我。」

  「不錯，如果有幸在未來遇見吳先生，一定向您學習，國家確實需要社會公民支持科研項目。」方墨立即表示了自己的欣賞，卻聽得楊姿怡一頭霧水，到底有幾個病人？

  時間不早了，方墨提出明天再敘，吳機也表示正好還有些地方要轉轉。

  臨走的時候，吳機手搭在玻璃門上忽然想起了什麼。

  「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方墨見吳機有些猶豫。

  吳機側過頭，又打量了一眼楊姿怡上下，一副超認真的表情，好像面對的不是個女人，是一件工藝品，而他變成了一個古董商人一樣。看得楊姿怡反而渾身不自在，一臉羞澀，退到方墨的身後。

  吳機側過頭，小聲道：「方醫生，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但說無妨。」

  「我不知道這位楊小姐什麼來歷。」吳機聲音一頓，「我記得在我的小時候，濟州有一家有名上市企業，老闆姓楊，那時候，也就是未來的十幾年左右，楊氏集團會因遺產繼承發生一場很大的風波，最後整個集團差點葬送在這次內鬥中。」

  「說什麼呢！」

  楊姿怡聽見了吳機的話，濟州上市企業不多，而楊氏集團只有一個，遺產風波不是暗指她父親十幾年後便要撒手人寰麼，她接受不了對方這樣侮辱自己的親人。

  她氣沖沖立馬回了一句，雙手拉住了玻璃門，擋住中年男人，卻被方墨攔下。

  吳機搖搖頭，笑了，忽然問了一句，「你是否有一個弟弟，在國外念書？」

  楊姿怡猛然抬頭，瞳孔放大，手足無措起來：「不可能……我和弟弟關係很好……」

  吳機用右手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後轉向方墨：「一個姓方，一個姓楊，楊小姐一看就不是出自一般家庭，而通過今天的對話，方醫生的才能更是讓我大開眼界。我之前還想，為什麼十幾年後，在濟州沒有聽說過這樣一位心理醫生，我小時候在濟州住過一段時日。適才我忽然意識到，忽略了一件事情。在那場濟州大事件、天天被報紙和娛樂新聞炒成倫理劇的豪門遺產爭奪戰中，最後有一個外親出手，阻止了楊式企業資產的流失。」

  「外親？那是指誰……」

  楊姿怡不記得家族裡還有這樣一號人物。

  「就是楊老先生的女婿，當時只知道那人姓方，是位醫生。今天，才知道原來是位心理醫生，我說一個普通醫生怎麼有能力扭轉戰局呢？」

  「噗——」

  方墨笑出聲，說：「好了，明天見，吳先生，你最後的故事真精彩。」

  「明天見，方醫生。」吳機扶扶墨鏡，大步走出了MC，黑色的公文包顯得很有派頭。

  「等等……我弟弟現在才11歲，已經是加拿大籍，回國做什麼，你憑什麼……」楊姿怡拽住門把，想要追出去。

  方墨擠過身子，擋住了玻璃門。

  「方墨，你讓……」

  「你激動的時候，平時的理智是一點都找不到了？」

  「理智？」楊姿怡一陣恍惚。

  方墨抓起楊姿怡的手腕：「你，認，真，了。」他用另一隻手指指太陽穴的位置，一是讓對方好好想一想，二是讓對方意識到剛才走出去的是個病人。

  半響，楊姿怡才愣過神，意識到適才被吳機先超的思維感染了她，讓她差點信以為真。

  她很尷尬，尤其是在方墨的面前，表現得如此愚蠢，真想找個地方快點先避一避。

  「你還笑？」

  「我不明白作為國外回來的高級知識分子，怎麼會對這種八卦的故事敢興趣，還美國布朗大學，你難道真相信他，他來自未來？」

  方墨冷笑了一聲，搖搖頭，徑直回去整理資料。

  「可他如果不來自未來，怎麼知道我在國外有一個弟弟？」話說出口，楊姿怡發現自己內心其實已經相信了吳機，因為吳機對話里的內容的確讓人大開眼界。

  「那你相信楊家有一個女婿，姓方？」方墨懶洋洋地問。

  「你！」

  「噁心！」

  方墨搶先說出了這個詞。

  楊姿怡沒有多做辯解，自知說不過眼前的男人。她回到椅子上，問：「他真的是臆想症麼？」

  「不是臆想症，那是什麼，來自未來？」方墨沒有抬頭，快速記錄著今天與吳機的對話要點：未來、光技術、人體傳送、貓、科研……

  楊姿怡用手擋住他的紙面，不滿意對方如此回答她，「你不是很厲害麼，不是很能忽悠人麼，怎麼沒找出吳機的漏洞？」

  方墨轉起手中的中性筆，解釋說：「很正常，所謂臆想症就是沒有耳聞目見的事卻被病人主觀想像過度，當做了現實中的一部分，甚至在頭腦里形成一個全新的世界觀。我對吳機的世界還不了了解，所有無從下手。而且臆想症的成因很多，強烈作用於大腦，想像的事情在一個病人的意識深處根深蒂固，破壞了大腦在一定範圍內相對穩定的功能狀態，導致認識、情感、意志行為等精神活動都往臆想的方向發展。即使知道他說的某些理論或者事情有問題，我也不會強制糾正，只有讓他自己意識到這不是真實的才有效果。否則，外界的強烈刺激，可能會使病人病情惡化，瘋癲或者過激行為都有可能發生，到那時才是無藥可救。所以，你能看到全濟州的心理醫生都下了結論，明知道吳機是錯誤的，也沒有強制糾正他的觀點。那是很危險的事情。」

  楊姿怡冷哼一聲，眯起眼睛，說：「說得倒很有道理，可事實上還不是敗給了吳機。」

  方墨不置一笑：「我看是楊大小姐你相信了他才是，有錢真是好，無腦也是海龜，美國布朗大學，強，無敵。」

  「砰！」

  楊姿怡重重一敲桌子：「方墨，你再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