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光技術

  「你好，方醫生。」

  對方果然一直在等著自己，方墨不置一笑，吳機是他的病人，還是他是吳機的獵物？

  「你好，吳先生，在哪裡等著呢？」

  「我在隔壁街吃蛙魚，是王老先生親手做的。要知道，在我那個年代，王家的連鎖店盤踞整個北方各個城市，這次回來，竟然能吃上王老先生的手藝很榮幸。」

  方墨眯起眼睛，這人的妄想症已經完全代入了生活，王家鋪子在隔壁街開了三、五年了，都沒什麼出路，一對普通小夫妻有什麼資本去經營連鎖店，而且蛙魚這種低成本低收益的小眾小吃，也絕對走不進店面模式的。而他口中所說的王老先生現在的年紀只有二十幾歲而已。

  他回答：「我在診所等你。」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吳機再次走進了MC，步伐穩健，面帶微笑，依舊是讓方墨覺著氣場很足的那份從容和自信。

  中年男人坐下後，瞧了眼內廳的方向，那裡有音樂傳來，古典音樂。

  方墨解釋道：「是我的一個朋友，在屋裡欣賞音樂，你要不喜歡，我讓她關掉就是了。」說這話的同時，他心裡嘆了一口，又一個賴著不走的女人，而且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吳機微微一笑：「沒關係，方醫生既然打開了公文包，想必了解了一些信息。我要強調的是，我很正常，不介意，與其他人一起交流。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讓你的朋友也參與進來，這沒什麼。」

  善交流、隨和、自信，方墨心中忽然出現了這樣幾個詞語。

  他轉身走進內廳與楊姿怡交流了幾句。楊姿怡本是拒絕的，畢竟涉及個人隱私，但聽到病人很樂意，而且她很好奇方墨這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待三人面對面坐穩後，方墨才說道：「這次大家坐一起，就是聊聊天，吳先生可以談談自己的故事。」

  吳機點點頭：「謝謝方醫生。你和我之前見過的醫生都不一樣。」

  方墨說：「那我們開始。」

  「好。」吳機頓了一下，坐直了身體，等待了約十秒鐘，說：「我來自未來，半個世紀以後世界。」

  大廳里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鐘錶的滴答聲和三個人的呼吸聲。

  很長時間沒有人說話。

  雖然之前楊姿怡看過吳機的病例，知道對方的臆想狀況是自稱來自未來社會的人，而且這句話虛幻縹緲，放到平時她會覺著無聊透頂。

  但，從一個比她大很多的中年男人口中，鄭重其事地說出來，就不同了。

  她看看方墨，希望醫生能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那吳先生是怎麼回來的呢，是你本身具有穿越時空能力，還是藉助什麼科技？」方墨如是問。

  吳機點點頭：「好問題，在你之前的醫生都只急於讓我證明一些來自未來的證據，而方醫生是第一個問及我來到這裡方式的人。是傳送，人體傳送，在我那個年代，有兩種民用的時空旅行技術，一是人體傳送，一是思維傳送。其中思維傳送一般需要尋找自願的接受者，強制占用他人身體是違法的，被抓住了會被永久監禁。但兩種技術基於的原理都一樣，都是，光技術。」

  方墨轉向表情僵硬的楊姿怡，問：「你什麼看法？」

  「啊？」聽到吳機的回答，楊姿怡有些想笑，但意識到吳機是個病人，只能繃緊雙頰，小聲說：「你別問我，我沒聽明白。」

  吳機說：「光技術很好理解。每逢夜晚，我們都可以望見天空的繁星閃閃發亮。其實是星星發出的光或者反射的其他恆星的光，通過大氣層射入了我們的眼睛中。可即使光的速度很快，但放在宇宙某兩個星球間的尺度上來看，還是需要走很長時間，所以科學家發明了一個長度單位，光年。這裡能聽明白麼，這位小姐？」

  楊姿怡反應很快：「能，光年就是光走一年的距離。另外，我姓楊。」楊姿怡提及了自己的姓氏，因為小姐這個詞，她聽著很彆扭，尤其是從一個男人的嘴裡說出來。

  「好，楊小姐。」吳機接著說，「我們通常看到的星星離地球的距離都是十幾光年，甚至幾百光年。換句話說，我們看到的是他們十幾年或者幾百年前的樣子。同樣，地球也反射太陽的光，向宇宙發射。光技術的一個層面指的就是捕捉和解析這種光，這種記錄了過去信息的光。」

  「記錄了過去信息的光？」楊姿怡一遲疑。

  「對，記錄了過去信息的光。光是一種很奇妙的物質或者說能量，早在宇宙誕生的時候，它就存在，其實可以認為是一種本質屬性。而我們人類真正認識光的時間只有百年左右，而其實我們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儲存在了光里，這個世界的所有信息也都被儲存在了光里。」吳機解釋說。

  楊姿怡搖搖頭：「這不可能。天黑之後的世界或者平日裡地球的另半個球面總照不到太陽光，那一半的信息不就丟失了嗎？」

  「噗——」方墨笑出了聲。

  「方墨，你笑什麼，我說的又沒錯。要不你來解釋？」

  方墨沒有回答，做出一個手勢，請吳機繼續。

  吳機說：「楊小姐，你說的是可見光，即是人眼可以感知的部分，是某些波長範圍內的光。而我說的是光的總稱，全波長或者全普系。其實不止太陽，宇宙中的很多星球和物質都在發光。而我們的信息就映射在了光里，存儲在了光里。」

  楊姿怡又問：「那捕捉到儲存了過去信息的光，也不代表能回到過去啊，那只是記錄而已。」

  吳機搖搖頭：「不，只要捕捉到，就可以了，捕捉到光，必須速度大於光，至少等同於光，才可以。」

  楊姿怡好像明白了什麼，點點頭，說：「你想說的是速度超過光速便能回到過去，這是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我似乎懂了。」

  「噗——」方墨又笑了。

  「你！」楊姿怡瞪了他一樣，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說話，給楊姿怡的感覺方墨就是專門觀察她與吳機這個病人對話，然後看她出醜的。

  方墨依舊沒有回聲，請吳機繼續。

  吳機說：「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並不是速度超過光速便能回到過去，但相對論能夠解釋當光的捕捉者速度足夠快的時候，相對可以擁有更多的時間，這正是我可以長時間呆在這個時空的原因之一。而光記錄的信息並不是靜止的，並不是一些固定的記錄，因為光本身一直在運動，以光的速度，它記錄的信息同樣是以光的速度運動，同樣是動態的。所以我來到的這個世界和見到的你們都是運動的，向著時間的某一個節點在延伸。這樣說，你能聽明白麼，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