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點2

  市區，紅星外環，一輛黑色蘭漢達橫衝直撞，連闖三個紅燈。

  交警認出了車牌，沒有阻攔。

  天氣很熱，遠遠觀察馬路，地面上方模糊一片。

  副駕駛坐上，方墨把手搭到車外，曉有興致：「真是世風日下，刑警隊的車就是牛逼。」

  開車的是他的朋友，叫段子銘，是位刑警隊長，兩人曾是高中同學，關係很好，因為一些事情很長時間沒有見面。

  段子銘一直鎖著眉頭，關注著路況。

  「事情很急，我也是逼不得已，大不了，背個鍋。」

  方墨好像猜到了什麼，尷尬地笑了笑：「不就請我吃一頓飯麼，難道還能吃到你們刑警隊裡去？咱先說好，如果是……」

  他話未說完，身體一歪，蘭漢達一個大幅度變向，硬生生逼退一輛向右轉彎的公交車，直插進一個自行車道，車停了下來。

  「你瘋了！」方墨驚魂未定，大吼一聲，剛才逼退的可是公交車。

  段子銘大喘一口氣，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從車后座掏出一個牛皮袋，邊打開袋子邊說道：「沒有如果，發生了就是事實。吸不吸？」

  他遞過一根煙。

  方墨不太高興，唾道：「滾，我不吸菸，別噁心我。另外出了什麼事，非把我騙上車才開口。」

  段子銘猛吸了一口煙，把袋子裡厚厚的一打資料扔給方墨，眯起眼睛盯著前方的路口，說：「就是現在，前邊二百米向右轉的一所小學，發生了人質劫持事件，已有一名男老師受傷。」

  方墨挑了眼對方，回答道：「大隊長，你好像搞錯狀況了吧。這事和我有毛關係，難道咱要去小學食堂吃飯麼？」

  段子銘用牙齒刮刮舌頭，認真地說：「不開玩笑，嫌疑犯可能是位精神病人，全濟州只有你合適？」

  「滾！」

  方墨拍了下車台，去開車門，發現車已經被鎖死。他有些惱怒，苦笑一聲：「我？呵呵，我合適？你現在需要的是談判專家和神槍手。」

  段子銘幾口吸完了菸捲，轉著手中的打火機，「我知道，我也知道接下來的整個流程該怎麼走。但，濟州這種五線城市，不，就是全中國來看哪有什麼談判專家，出來對話的不是官大的就是年紀大的。還有什麼神槍手，特隊裡標配是88式阻擊步槍，相信那個，還不如拿著我的92式手槍衝過去呢！去他媽的！」

  方墨攤攤手：「那你就衝過去，難道扛著我上啊？我只是一個兒童心理諮詢中心的疏導員，說好聽點可以叫心理醫生。可我連醫生牌照都沒有，況且只接受14歲以下患者。」

  「和重病患者。」段子銘認真地補充。

  方墨瞬間臉色拉了下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方墨把手伸進口袋，咽了咽喉嚨，半響嘆了一口氣，閉上眼說道：「我們也有二年多沒見面了吧，就算你不相信談判專家、神槍手、刑警大隊和你自己，那也應該去找個精神科醫生。」

  段子銘又點了一隻煙，臉上露出疲憊，答道：「墨哥，我沒有選擇。」

  方墨身子一震，重重吸了一口氣，聲音變得好疲憊：「別，別，我當不了你哥。」

  半響，那口氣才吐出。

  「說吧，是什麼人，讓你如此費心。」

  「原先部隊裡，一個老上司的女兒。那個老上司對我有恩，要不，我不會找你。」

  方墨把頭轉向車外，「相信我，你就是個瘋子！」

  段子銘乾咳一聲：「是，我是，我們都是。墨哥，我……」

  方墨的眼神冷了下來，擺擺手，沒有讓段子銘說下去。他拿起身前的資料，是嫌疑犯的檔案和幾份口供，還有幾張照片，因為相互之間比較了解，段子銘準備的東西倒挺齊全。

  姓名：劉念德

  年齡：三十六歲

  職業：無，原在東十路菜市場路口賣肉，因城市規劃，拒絕遷入市場，失業七年左右。

  家庭：喪偶，八年前老婆懷孕時因一場車禍一屍兩命，肇事車輛逃逸。

  過往：多次與城管發生衝突，被治安拘留。

  多次深夜醉酒，向馬路上投擲酒瓶。

  照片共兩張。一張是一個耳朵里別著菸捲的男人抱著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坐在沙發上，女人手裡織著一件衣服，看樣式是給女孩準備的。另外一張是一個穿綠色連衣裙的女人趴在馬路上，身上有車輪碾壓過的痕跡，身下一片血。

  按按眉毛，方墨嘆了一口氣：

  「我有幾分鐘的時間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