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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四十三.人偶

2023-12-03 18:16:43 作者: 蓮颯
  手握勝券的少女,自信、優雅、美麗。

  她的身姿令人忍不住將其臨摹下來,掛在最顯眼的牆面之上。

  然而公主殿下的美貌並不是欒薔心目中的樣子,他透過那張臉皮,看到皮下被名為野心與欲望的黑色汁液所填滿的心靈之海。海上飄著顛簸起伏又破爛不堪的船隻,操控船隻的則是擁有著貪婪之目的老人。

  「你們家族確實喜歡投資。」

  「你在說什麼?」

  欒薔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德麗莎感覺自己先前所為全部化為泡影。她好像忘了,談判、威脅都是建立在足夠了解對方的基礎之上。而很遺憾,德麗莎對欒薔一無所知。

  所以這註定是一場以她失敗為結果的談判。可惜,原本,她是達成平局的。

  可德麗莎實在不該先聲奪人,先聲奪人是對付怯弱者的手段,可對欒薔只會暴露德麗莎自身的弱點。

  欒薔的眼睛盯著她,從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動搖與畏懼,就連最初的困惑與驚訝也成為飛灰。他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明明一分鐘前,他還像一個執拗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孩子。

  欒薔忽然抓住軟劍,鮮紅的血液瞬間滴在了他的臉上。

  德麗莎被他的動作一驚,事情發展有些超出她的意料。按理講,欒薔此時該跟她談條件了。他們會定下一個個約定,從而達成和解。因為欒薔便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性格,他適應被壓迫環境的天賦比情商要高很多。德麗莎甚至想好了今晚的賠罪之舉。

  但欒薔的反應完全不在她的預案之內。

  這就是德麗莎的局限。

  自詡背負家族黑暗的她卻偏偏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欒薔是流浪者出身。

  即便他身體裡流著薔薇家族的血,他也不是一個貴族。同樣,他也不是一個好學生。

  欒薔趁著德麗莎失神的空隙,右手猛然出拳攻擊她的腹部,雙腿也同時發力踢向上方。此時欒薔的左手已經放開,德麗莎直接被他踢至半空。

  在半空中要怎麼穩住身體?答案是沒有辦法!德麗莎只能用劍擋在自己身前,等待欒薔的下一擊作為著力點。

  然而,她等不到下一擊。更準確的說,是等不到欒薔的下一個肉身技——他直接拿出了「那個」。

  怎麼……會……?

  在意識的最後,德麗莎只剩下這個想法。

  一道白色的光線直接射穿她的身軀。

  柔弱的、美麗的少女的身軀自半空落下,像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

  「有一句話我很同意。」欒薔慢慢從地上站起身,「規則是由強者制定的。」

  他右手裡握著的正是令德麗莎喪命的武器,它被做成了復古式的轉輪手槍的形狀。槍身細長,呈銀白色。纏繞在槍身上的則是一朵白薔薇。

  其實德麗莎還沒有喪命。欒薔瞄準的是她的心臟位置,可他畢竟沒有系統地練習過槍法,準頭有點差,只打到了心臟旁的某一處。但德麗莎,或許死亡會更讓她好受一點。至少她不用感受自己身體被一點點剝奪的恐懼。

  門被人推開,恭敬的女傭正雙手迭在腹前。「主人,有客人來訪。」

  「讓他等一下。」

  「遵命。」

  他們之間的對話日常而普通,如果他們當真是一對主僕的話。但女傭是德麗莎雇的人,他們所在的地方也是德麗莎的宅邸。

  為什麼會這樣?

  躺在地上的德麗莎胸口起起伏伏,她尚未死去,將二者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身為家族一員,怎麼可能不了解自己的血統。您說對嗎?德麗莎小姐。」欒薔笑著對她說,用著一如既往的笑容。

  就算欒薔不知道他所掌握的力量的名字,也並不妨礙他使用自己的天賦。所謂天賦,就是與生俱來的東西。所謂天賦,就是有如行走一般會被自然掌握的東西。

  德麗莎小覷了薔薇家族的血統。她對薔薇家族的一切認知都來自於她的父親。

  她並沒有親眼見過薔薇星。

  所以即使雅克描繪得再栩栩如生,她都無法理解。

  如果她能夠理解,她就一定會把別墅里的人偶全部毀掉。

  可是她沒有。人偶還好好地堆放在會客室。

  於是每日都會前往會客室打掃的女傭……全部都處在薔薇刻印的影響範圍內。她們被同化、被控制、隨後又悄無聲息地將別墅內的其他人帶到此處,分享著她們感知到的神。

  以前沒有症狀,只是欒薔沒想著去操控罷了。欒薔沒有去撥弄她們身上的線,她們才會表現如常。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存在異狀,身為主人的德麗莎也不會去想聽一介女傭的話語吧。

  德麗莎為她的傲慢付出了代價。

  欒薔將手放在她胸前,鮮血也爬上了欒薔的手,可他毫不在意。「是你臣服於我。德麗莎·阿波卡利斯。」

  然後,藉由德麗莎這幅身軀,阿波卡利斯家也將是他的囊中之物。

  那個老狐狸,特意將女兒送過來,不就是為了把自己放在身邊好暗中觀察嗎?

  他以女兒作為籌碼賭博,如果能就此發現薔薇家族的秘密,阿波卡利斯家穩賺不賠。

  可商場,是不存在萬無一失的投資的。很快,雅克就會親身體會這一點。

  欒薔慢慢走出決鬥場,德麗莎錯了。這不是她與欒薔的決鬥。而是欒薔與自己的決鬥。

  他的手還往下滴著血,那是德麗莎的。女傭在他走後很快走進了決鬥場,替裡面的同伴包紮傷口。

  客人在會客室。

  不用女傭提醒,也不用任何機器報備,欒薔就感知到了會客室的人。

  那是來自同源的問候,是古老家族代代相傳的秘法。

  客人有著一張年輕、稚嫩、柔軟的面孔……恰如剛入花期的花朵那般明艷、亮麗。

  在他身旁,站立著嚴謹肅穆的管家。

  那是他的人偶。

  「雖然很想現在就將你迎入薔薇家,可惜儀式還沒有結束。」客人說。

  「我明白。」

  欒薔的目光放在頭頂的陽台上。

  小薔就在那裡。

  他的人偶就在那裡。

  即使從這個方向,他根本看不到小薔的身姿,欒薔也知道。

  他……它……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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