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辯駁

  很多時候，人們在彌留之際，喪失了活下去的機會，並不是因為傷勢嚴重到無法挽回，而是沒有繼續求生的欲望。

  包括幻術在內的陰遁，絕大部分對他人產生作用，都是通過精神上的暗示，讓受術者畫地為牢，自己給自己帶上枷鎖。

  幻術、影子秘術、心靈秘術等等，往往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大部分都是因為抓住了對手精神上的漏洞。

  靈魂層面的爭奪，自身意志不夠堅定，很容易被敵人找到可乘之機。

  生老病死這種無可違逆的規則，更是強勢無比，死去的人的靈魂，理所當然應該前往淨土，大丸在我愛羅跌落深淵懸崖的邊緣將他的靈魂拉回來，也只是給了他反抗必死命運的機會。

  生無可戀、一無所有，感覺對活著的世界沒有期待，做再多也是枉然。

  「你覺得我愛羅對砂隱村的熱情還不夠嗎？」

  千代十分暢快地笑道，

  「我都沒想過，砂忍中也會誕生出一個如此意氣用事的風影！」

  說得好聽是內心熱情如火，其實就是有些天真得過分。

  前四任砂隱村的首領，就沒有像我愛羅這麼老實的，尤其是四代目，玩弄陰謀詭計到讓許多自己人都感到有些過頭。

  父子兩人，在施政作風上，沒幾樣相似的地方，也是讓人有些唏噓。

  「以後會好點吧，有理想的首領，總比為達目的誓不罷休，不擇手段的傢伙要好伺候！」

  大丸聳聳肩，扯下一塊蒙布，將我愛羅略顯得蒼白沒有血色的身軀遮住，

  「至少現在，這種秉性是有利的！要不，讓手鞠和勘九郎進來陪陪他？有血親在身邊照顧，也許能有所幫助……」

  「兄弟姐妹之間的羈絆嘛！」

  千代點點頭。

  有些玄奧的領域，確實沒什麼道理好講，但是在關鍵的時刻，總能發揮重要的作用。

  「五代目多久能夠醒過來？」

  「一天之內，不過我建議還是三天之後，檢查無問題再公開露面！」

  雖說理論上應該沒什麼沒問題了，可萬一有什麼「瑕疵」，讓人看出不妥就不好了。

  「那好吧！那些總想亂打聽的混球，我幫你攔住，但是你這邊能不能掌握大局，我就不管了！順便說一句……」

  千代微眯著眼睛，滿臉堆笑地說道，

  「三天之後，我會為我愛羅做個全面檢查，到時候會有一批除了關鍵時刻拖後腿，什麼都幹不了的老不死來作見證。如果……我是說如果……」

  說著的千代長老正了正身體，稍顯嚴肅地述說道：

  「我愛羅要是沒有辦法繼續履行風影的職責，必須有人挺身而出，砂隱村好不容易選出一個讓大家勉強能接受的風影，不能再空缺一年半載，無論如何都不行……」

  「我明白了！」

  這個時候裝傻是沒有用的，伏義已經死了，馬基自己都沒有信心挑起大梁，難道重新組建顧問長老團代理大政？

  「最後，還有一件事，如果我愛羅的備用身體『重啟』成功，那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你準備怎麼處置？」

  「安葬吧！」

  「你就不考慮『善加利用』？」

  千代略提高聲調問道。

  大丸猶豫了片刻，還是搖搖頭：

  「給予死者應有的尊重，是倫理的基本要求！」

  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理由，原則上是不能對逝者的身軀做侮辱性的舉動的。要是今天可以因為「善加利用」的理由而將我愛羅的身軀製作成人傀儡，那將來有一天村子發生饑荒，是不是可以用相似的理由，將下葬的屍體挖出來果腹？

  兩者只是在嚴重程度上略有差異，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吃人」這種事，並不一定只是指生理意義上的行為，抽象的同類相食也是不可原諒的惡行。

  「不是因為不好對那個金髮小姑娘交代而不得以的選擇？」

  大丸搖搖頭解釋道：

  「已經做成人傀儡的犧牲者確實無法挽回，物盡其用也是無可奈何！我並不認為禁術就代表邪惡，但是至少現在，我不想因為並不是非要不可的東西，再次拉低自己的底線……」

  「年輕人就是想得太多！」

  千代樂呵呵地笑了幾聲，後衝著大丸擺擺手，

  「繼續保持這難得的心性也無妨，堅持原則總不會是錯誤。沒想到我們砂忍中，也有你這樣的傢伙！」

  「只是因為年輕，還有點天真吧！」

  「總比太過世故要好，四代目就是太過功利，一味追求實效而失去了民心！」

  打量了一番一動不動的我愛羅，千代想了片刻之後繼續說道：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讓我來吧！你們還要當砂忍好多年的指路明燈，這樣的污點也確實不該沾染，而行將就木的老太婆就無所謂了。哪怕一世英名，也有老糊塗的一天，做幾件讓村民『埋怨』的事情也不奇怪……」

  「您是說……」

  大丸驚訝地看著笑呵呵的千代，剛出口的話，又強行咽了下去，

  「可是……」

  「就這樣吧，你什麼都不知道，剩下的讓我處置！」

  兩人說著讓外人聽去了都會引起軒然大波的話，室內為數不多的幾個助手全當沒聽見，一言不發，默默地作著自己的事情。

  理論上，這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總覺得有點不甘心，將這樣一具「素材」埋葬，確實有點暴殄天物。

  瀕死還能完全支配的頂尖忍者身軀有多麼難得，想想都該知道一二。

  只是……

  正在無從辯駁的時候，大丸陡然看見正在接受治療的我愛羅的新身軀，眼前陡然一亮。

  「前輩，還是我來吧！」

  「喔？你不怕被人詬病，連自己的小小舅子的屍體都不放過？」

  大丸笑著搖搖頭：

  「這樣的污名，雖然也沒太多實質性的傷害，平白無故背著也確實不好，但是，我要是理解不錯的話，『屍體』應該是死者留在現世的遺骸吧……」

  大丸指著我愛羅的新身體，義正言辭地說道：

  「我愛羅還活著，自然，其屍體也不存在，這最多算是『捐獻』的實驗材料，還是經過原主人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