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許書瑤

  八月份的夏日氣溫高的異常。

  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用不上多久便會留下汗液。

  屋內有些昏暗。

  窗簾僅僅被拉開一道縫隙，這才使得屋內有些光亮，不至於什麼也看不清楚。

  許書瑤靜靜地坐在那裡。

  目光停留在不遠處拉上窗簾的窗戶處，盯著那被拉開縫隙的窗簾。

  腦子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書瑤。」

  房間外傳來了一聲呼喚，下一秒緊閉的房間門便被推開，沒有敲門也沒有詢問是否能夠進來。

  許書瑤的母親就這樣徑直的走入她的房間，開著門，瞧著背對著門口方向的許書瑤。

  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很快這一情緒就被她隱藏下來。

  略微僵硬的擠出微笑。

  「吃飯了，做了你最愛吃的……」

  「媽……你吃吧，我現在還不太餓。」

  許書瑤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很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一般，在開口的一瞬間有著明顯的停頓。

  語速也十分的緩慢。

  這句話傳入了母親的耳中，望著女兒背對著自己的身影。

  垂下眼帘。

  「那我給你留一份，餓了我再給你熱。」

  語氣中帶著一絲失落。

  隨後，便離開了房間，將女兒房間的門重新關閉。

  伴隨著「卡巴」一聲，房間再一次的回歸黑暗。

  僅有一束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出。

  許書瑤靜靜地坐在那裡。

  過了半響，一雙手動了起來。

  攥著輪椅的輪子，向前使勁的滾動著，這看似不太費力的舉動，對她而言十分艱辛。

  僅僅不到三米左右的距離，她足足花費了近一分鐘左右的時間才成功抵達。

  來到了窗前的位置。

  調整了一下輪椅的位置，許書瑤的左手從輪子上移開，緩緩的抬起，將合上的窗簾撥開了一角。

  一道光從屋外照射進來。

  習慣了黑暗後，忽然被強光照射，眼睛會有著明顯的不適。

  許書瑤也不例外。

  在強光的照射下，不自主的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後，眼睛才慢慢的習慣了這束光的照射。

  緊閉的雙眼，也在此刻緩緩睜開。

  略顯無神，沒有生氣的眼睛，看向了窗外。

  望向窗外的景色。

  小區的設備並不高端，周圍大多住著多數老年人。

  他們的子女部分在外工作，留下他們上了年紀的人幫忙帶孩子，因此生活的節奏相比較其他地方散漫許多。

  許書瑤今年剛滿20歲。

  本該在大學校園的她，卻因為四年前的一場事故，導致自己喪失了行走的能力。

  從一開始的驚慌，到如今的麻木。

  四年的時間，已經使得她看淡了許多。

  頭髮沒有任何裝束，只是簡簡單單的披散下來。

  因為長時間沒能曬到太陽的緣故，臉色相比較常人更顯蒼白。

  這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直觀。

  曾經的朋友，在她剛剛出事時還來探望一番，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們也有了自己全新的生活。

  有了新的朋友。

  就算再來探望自己，多數也不像一開始那般熱情，更多的像是在應付一般。

  直到……最後來都不來了。

  就這樣，只剩下了許書瑤自己。

  一開始她還會要求母親帶著自己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每一次被母親推出家門，行走在街道上時，她總是能夠察覺到周圍人異樣的目光。

  多數是憐憫。

  可憐她……

  【年紀這么小就坐輪椅，真可憐……】

  【長得那麼漂亮有什麼用，又不能走路。】

  【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

  類似於這樣的話被許書瑤聽進耳中，每一次都會給她的內心帶來極大的傷害。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開始抗拒接觸外面的世界。

  抗拒見到其他的陌生人。

  抗拒和別人說話。

  只是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待在自己的房間中。

  曾經最喜歡的書籍也被她塵封在了書架上，除了母親會來給自己簡單的收拾一下外，她再也沒有打開過一本。

  對生活的期盼值越來越少。

  她不知從何時開始，忽然有了一種【活在這個世上很無趣】的想法。

  往日記憶中的美好瞬間，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模糊。

  越來越記不清。

  只能待在狹小的房間中，躲藏在自己最後的堡壘里。

  透過窗戶，看著窗外的世界。

  沒人能夠忍受孤獨，人類這一生物存活在世上的那一刻，就註定是群居動物。

  目光望向窗外。

  看著不遠處草坪上，躲藏在陰涼處的貓咪。

  不知是誰養的，又或者是野貓。

  許書瑤已經觀察這隻貓長達兩個月之久，就像是忽然出現那般，在兩個月前出現在她的世界中。

  橘色，白足的胖貓。

  或許是附近的老人與小孩經常投餵的緣故，它的軀體相比較正常貓咪要肥胖許多。

  在許書瑤的觀察中，被她命名【小橘】的橘貓沒有其餘的娛樂活動，每天在吃飽喝足後都會躺在草坪的陰涼處睡上一下午。

  到太陽不那麼熱後，便會慢悠悠的離開這個地方。

  不知跑去那裡。

  周一到周五，它到可以躲在陰涼處好好的休息，可一到周六周日，附近老人們的孫子雙休後【小橘】的好日子便到頭了。

  小女孩或許會有些好奇的逗它一番，而男孩子則會拿個不知從哪撿來的小木棍，不停的戳他。

  待它發出不耐煩的叫聲後，那群孩子便會哈哈大笑。

  此刻正是如此。

  左手保持著撥開窗簾的舉動，許書瑤看著躺在草坪上的貓咪。

  不遠處一群小孩子跑了過來，雖然聽不清他們在喊些什麼，但各個手上都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

  沒一會便將那隻貓團團圍住。

  撥開窗簾的手下意識的攥緊。

  攥著窗簾。

  沒一會，她便聽到了【小橘】不爽的叫喊，以及那群小男孩的嬉笑。

  看著那群男孩用小木棍不停戳著它……

  那是許書瑤的朋友。

  她不能容忍小橘受到如此的不公。

  或許是那群孩子的做法激怒了她，許書瑤下意識的用牙尖咬了咬嘴唇。

  思考一番後，用右手猛地將窗戶撥開。

  張開嘴……卻遲遲沒能發出任何聲響。

  她很想對著那群小孩喊，讓他們不要在欺負小橘。

  可長時間沒有與外人說過話的她，已經開始逐漸忘記該如何與他人交流。

  該怎麼告訴那些孩子，欺負小動物是不對的行為……

  雖然很想制止，但她卻沒辦法說出口。

  只能無助的坐在輪椅上。

  透過窗戶，滿是擔憂的看著。

  聽著小橘【喵喵】的叫喊。

  誰……

  能來幫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