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二爺爺

  一股冰冷的寒意，仿佛侵襲而來。

  這一刻，整個安寧院，變得越發的深邃詭異。

  八岐大蛇抽泣著，顫顫地說道：「二爺爺……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誰，究竟是誰……將你囚禁在了這裡？」

  幽暗之中，仿佛能感覺得到，這囚窮井裡頭的怪物，似是變得十分憤怒。

  那氣息，像是在這一瞬間，也突然混亂起來，原本幽森的氣息，像是突然化作怒吼的江海，不斷翻湧著。

  估摸過了片刻鐘的時間，這股氣息，才漸漸又恢復了原有的平靜。

  囚窮井內，那怪物情不自禁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當年……我在此地，遇上了茅盈、茅固、茅衷三兄弟，與其大戰了五天五夜，我的體內，原有十二精魂，硬生生被他們三人，削去九道精魂，只剩下三道，他們無法將我完全殺死，便建造了這口枯井，把我封印在了此地……」

  說起這段往事，裡頭的怪物，仿佛有天大的怨氣，聲音不住地顫抖著，似是憤怒無比。

  「這……三茅真君？」八岐大蛇瞪大了眼睛，大吃一驚，說道：「這麼說來……二爺爺，你……你已經被封印了二千餘年……」

  他話一出口，這囚窮井裡頭的怪物，仿佛也沉默了。

  二千餘年！

  若非親耳聽見，任誰也不會相信。

  這裡頭的怪物，竟然已經活了那麼長的時間。

  要知道，三茅真君在世之時，這茅山可還沒完全開宗立派，當時這茅山頂上，一片荒涼，唯有三座草廬。

  可現如今，二千餘年過去，歲月變遷，滄海桑田，一切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當初的荒涼之地，早已經變成道門聖地。

  「我與道門之仇……不共戴天……」

  低沉的嘶吼聲，從囚窮井裡頭傳出，仿佛震盪在整個安寧院。

  但此時此刻，整個安寧院，又像是被一股無盡的黑暗所包裹籠罩住，與外界的一切完全隔絕。

  怪物的力量，仿佛超乎了尋常人的想像，即便十二道精魂，被削去九道，還封印在了囚窮井中二千餘年，但他的氣息，竟然依舊能在外頭形成一股天然的屏障，使得這安寧院裡頭發生的一切，不被外人所察覺。

  「八岐……我問你……現如今，茅氏三兄弟，可還在人世？」

  裡頭的怪物，發出了低沉的詢問聲。

  八岐大蛇微微一怔，緩過神來，連忙說道：「二爺爺，你……你被封印許久，不知道這外頭的天地，早已經發生了變化……茅盈、茅固、茅衷三兄弟，早已經飛升證道成仙，被後世道門中人，尊為『三茅真君』，此地……已成道門聖地……」

  「什麼？」

  裡頭的怪物，發出了驚疑的神色，似是不敢相信。

  八岐大蛇苦笑一聲，說道：「二爺爺，現如今，天門已經關閉，天、地、人三界，遵循天道秩序運轉，三茅真君已經不在人世之間，你若想要報仇尋他們……除非……除非渡天劫九道，登天門，上天界……」

  「這人世，竟然變成了這樣？」

  幽暗之中，這囚窮井裡頭的怪物，心神微微一顫，這一刻，似是也突然變得有些迷茫。

  山中無時日，人間歲月長。

  這怪物被封印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又怎麼知道外頭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它被囚禁了太長太久，久得連它自己，也不知道這時日到底過去了多少個年頭。

  今日，若不是八岐大蛇誤入安寧院，讓這囚窮井裡頭的怪物，感應到親人的氣息，它斷然不會發出任何動靜。

  畢竟，這數千年來，整個茅山，就連歷代掌門，都誤以為這囚窮井裡頭的怪物，已經奄奄一息，或是已經死去。

  而對於門中弟子來說，更是連囚窮井裡頭封印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都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妖邪。

  這麼多年的封印，就是強如真仙一般的人物，恐怕也要氣竭。

  要知道，被封印之後，是感應不到任何靈氣的，這種情況下，也無法進行任何的修煉，而隨著時日的增長，這體內的元氣逐漸被消耗殆盡，終歸有一天，會魂飛魄散。

  古往今來，許多妖獸能力滔天，雖然一時半會兒無法殺死，但是將其封印千年萬年，最終，這些妖獸也會命喪黃泉。

  這怪物被封印之後，在裡頭一直沉睡，沒有任何動靜，茅山上下，早已經將它完全忽視。

  這也是為什麼，今天下午，那道士會讓八岐大蛇來安寧院逛逛的原因。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這囚窮井裡頭的怪物，還活著。

  「不……不對……」

  怪物發出了低沉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八岐大蛇眉頭一皺，說道：「什麼不對？」

  「你……你剛才說……你被李長生奪了內丹？」

  驚疑的聲音，從井底傳來，迴蕩在八岐大蛇的耳畔。

  「不錯。」

  八岐大蛇點了點頭，一臉不解。

  「你……你不是說……天門已經關閉，茅氏三兄弟，都已經證道飛升了嗎？那……為……為何……李長生還在人世？」

  井底的怪物，仿佛突然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怪物自打被封印之後，對於人世之間後來發生的事情，都一無所知。

  可以這麼說，就連道門之中的老祖天師張道陵，又或者是茅山的祖師魏華存、陶弘景這等名聲震古爍今的人物，怪物也根本聽都沒聽過……

  不過，「李長生」這個名字，怪物倒還是知道的。

  三茅真君，乃是西漢之時的修煉者。

  但是，李長生是春秋時期就已經存在了，這時間線上，遠比三茅真君更久遠。

  所以，怪物自然知曉李長生的名字。

  可是……

  這一刻，他卻有些糊塗了。

  連三茅真君，都已經證道飛升成仙了，為何那李長生還留存在人世之間？

  「額……」

  八岐大蛇微微一怔，這一刻，也有些懵。

  這種感覺，就如同你在跟你七、八十歲的爺爺溝通一樣，你們之間，存在著代溝。

  更何況，這八岐大蛇的二爺爺，被封印了二千餘年，這些時日裡頭發生的事情，就更加無法一下子說明白了。

  「唉……二爺爺，說來話長，你老人家在這井裡頭呆了數千年，這人間變化，我一時之間，也無法說清楚……只不過……不瞞你說，現如今，乃是末法時期，人間的強者已經不多了，這二千餘年來，李長生又掃蕩了一大半，還活著的，都隱入山林之中不見蹤跡……」

  八岐大蛇緩緩地將這人間之事，大概地跟他二爺爺說了一遍。

  裡頭那怪物，沉默許久之後，幽幽地說道：「如此說來，我若出去，這人世之間，能擋我者，幾乎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不錯。」

  八岐大蛇面露大喜之色，心中微微一震。

  若是他這二爺爺從囚窮井之中逃脫，那自己在人世之間，豈不是多了一個依仗？

  要知道，他這二爺爺，可是與相柳一般強大的上古凶獸，莫說是現如今這末法時期了，就算是在洪荒之時，也是睥睨一方的人物，就連他爺爺相柳當年結拜之時，也甘願認其做兄長。

  即便他這二爺爺的十二道精魂，只剩下三道在體內，但也依舊是尋常之人所無法想像的。

  若他二爺爺十二道精魂回歸本體，力量便會達到巔峰，強如真仙也要退避三分。

  畢竟，洪荒時期的上古凶獸，那可是足以和仙魔抗衡的存在，每一個都天賦異稟。

  「二爺爺，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你出來……」

  八岐大蛇連忙開口說著，神色有些激動。

  那井底的怪物，似是沉思了片刻，幽幽地開口說道：「這井口，被一塊『囚天石』給封住了，上頭刻有二十八星宿，鎮壓天下萬煞，我精魂殘缺，無法突破封印，若是……你想辦法，將這『困天石』上的星宿圖案，遮去一二，那麼……這塊『困天石』的力量，便會被削弱，到時，我便可衝出這口井……」

  「好，好……我試試看……」

  八岐大蛇點頭如搗蒜，開始想辦法，將這巨石上頭的圖案抹去。

  這石頭上面的圖案和符咒銘文，都是雕刻上去的，用硃砂墨添了色彩，可是這年歲已久，墨跡早已經褪去，但雕刻下來的烙印還存在。

  八岐大蛇一凝神，調動體內力量，凝聚於雙指之間，朝著其中一個星宿的圖案一動。

  「嗖」

  一道黑光一閃而出，開始不斷在巨石之上剮蹭。

  一時之間，聲音變得有些刺耳。

  好在，這安寧院已經被井底的怪物用氣息給遮掩住，外頭之人，根本感知不到這裡頭究竟發生了而已。

  而此時此刻的李長生，也還在那茅山後殿之中。

  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這塊困天石堅硬如鋼鐵一般，饒是八岐大蛇力量盡出，竟然也很難在上頭留下痕跡。

  他心裡頭，不由得暗暗吃驚。

  如果沒猜錯的話，當初在這石頭上雕刻下圖案的，應該茅氏三兄弟無疑了。

  一股陰冷冷的寒風，再次吹來，泛起一股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