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幻境

  在這一刻，八岐大蛇身體本能的反應，突然動了。

  八顆頭顱，發出一聲狂吼。

  然而，那母蛇距離八岐大蛇，實在是太近了。

  在這麼短的距離以內，想要閃避掉母蛇的攻勢，完全是不可能的。

  「嘶……」

  母蛇的血盆大口，剎那之間，咬在了八岐大蛇的其中一顆頭顱之上。

  鮮血頓時滲了出來。

  要知道，八岐大蛇的鮮血，十分恐怖，在這樣的情況下，母蛇接觸到他的鮮血，剎那之間，化作齏粉。

  八岐大蛇發出了巨大的咆哮聲，在這一刻，恍然大悟。

  哪有什麼母蛇？

  眼前的母蛇，說白了，只是眼前的幻境罷了。

  這個幻境，實在是太可怕了，強如八岐大蛇這樣的人物，竟然一時之間，也沒有看出問題，還被母蛇所侵害。

  鮮血滴落在大地之上，仿佛帶著強烈的腐蝕性，不斷向四周蔓延。

  剎那之間，腳下的大地，草木枯萎，巨石崩裂，以八岐大蛇為圓心，不斷擴散。

  鮮血帶來的威勢，尋常之人，根本難以想像。

  ……

  「老李，玩夠了吧！你……為什麼還沒有成仙？」

  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

  密林深處，走出一名男子，濃眉大眼，一捋濃密的鬍鬚，面色黢黑，威嚴萬分，朝著李長生看了過來。

  「老張？」

  李長生的臉色，微微一變，一瞬之間，似是也怔住了。

  「李長生，成仙吧！這地方，已經不適合你了……」

  幽邃的山中，再次傳出了一聲長嘆，一名老者，飄飄然然，仙風道骨，也緩步走了出來。

  上清宗壇陶弘景，悠然而立。

  「你……你們……」

  李長生整個人呆愣住了，一時之間，仿佛也陷入了這片幻境之中。

  山林的深處，像是有越來越多，熟悉的身影，一個接著一個，走了出來。

  看到這些昔日的故人，竟然出現在這個地方，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這世間妖邪，哪裡斬得完？徒留人世，只能憑添遺憾罷了……」

  全真道祖呂洞賓，悠然說著，目光炯炯，朝著李長生看來。

  「正所謂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修煉千餘年，為的，不就是成就真身正果嗎？」

  ……

  「以你的修行，一旦渡劫成仙，直奔大羅天仙之境，居於九天之上，浩瀚天界，一念之間，可去千萬里，扶搖直上何不快哉？」

  ……

  「是啊！留在人間，為凡俗所累，窮盡畢生，永世無為……」

  神霄老祖方玄，仗劍而立，英姿勃發，氣宇軒昂。

  ……

  一瞬之間，仿佛這一片陰森的密林，鬼氣散盡，無盡仙氣悠然，一片朦朧。

  昔年，一個個故交老友，紛紛走出，朗聲大笑。

  此等場面，讓李長生為之駭然，仿佛，仿佛只在夢境之中，才能看見。

  在人世之間，遺留數千年。

  這數千年來，悠悠歲月，他自然也曾想到，放棄宏願，渡劫成仙。

  可……

  可是……

  當初的道心，如此堅定，又何來放棄一說？

  眼睜睜看著無數故人，修成正果，這人世之間，他雖無敵於世，卻顯得十分蒼涼寂寞。

  「走吧！這裡，已經不適合你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

  李長生整個人，恍如被五雷轟頂一般，身形不由得微微一顫，瞪大了眼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這……

  這是一個，無比熟悉的面孔。

  眼前的這名男子，看著與他年紀相仿，甚至容貌，也有些相似。

  但在這一刻，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燦若桃花一般。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是……是你……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李長生眼神之中，透著一股寒意，看著眼前的這名男子，徹底呆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

  其他的故人，都是飛升成仙。

  明明，面前的這名男子，在他的記憶里，已經死了。

  這已經死去的人，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在眼前？

  「我一直活著，只要你渡劫成仙……便能看見我……」

  男子笑了，笑容顯得十分祥和，安靜。

  在這一刻，李長生的內心之中，竟然微微觸動了一下。

  仿佛，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是啊！

  成仙，多好啊！

  這人世之間，多少瘡痍，不堪入目。

  仙界，如此多的故人，成仙之後，又何須再管這凡俗的一切？

  李長生呆愣在那裡，默然不語。

  片刻之後，他的心神微微一顫，搖了搖頭，說道：「不……不是的……我的『道』，和你們的，不一樣！」

  「不一樣？」

  聽到他這麼一說，昔日的眾多故人，仿佛都笑了。

  「有何不同？」

  ……

  「修煉之人，求的不就是有朝一日，修成正果，飛升成仙嗎？」

  ……

  「只有成仙，才是真正的『道』。」

  ……

  「你的『道』，只局限於人世之間，是狹隘的……」

  ……

  面前的人，像是突然紛紛開口，七嘴八舌。

  一個個聲音，字字清晰，振聾發聵。

  李長生突然笑了，這一刻，眼神裡頭，閃過一絲落寞，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我知道……我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但這一幕，確實無數次，在我的夢境之中出現過……以至於，在你們出現的那一刻，我的內心，也出現了漣漪。」

  「李長生，你在說什麼胡話？」

  「我們怎麼可能不是真的？」

  一時之間，面前的諸人，臉色微微一變，紛紛訓斥道，似是十分不悅。

  「這幻境，好生厲害……」

  李長生的面色一震，恢復了之前的冷峻。

  在這一刻，他的眼神，仿佛重新變得堅定起來，裡頭閃著火焰。

  面前的一切，自然不是真的。

  他與八岐大蛇不同。

  八岐大蛇看不穿。

  但他可以。

  再者說了，天道已將天門關閉，這些故人，是不可能再親臨人世的。

  而那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出現。

  一切幻象，只是源於內心之中的執念罷了。

  「三千幻象，我一劍破之……」

  李長生冷聲說著，手中的銀白色短劍，微微抬起。

  驟然之間，狂風大作，呼嘯而來。

  他的衣衫，被風吹動，搖擺著。

  一股金黃色的神芒，仿佛從他的身軀之中，暴漲而起。

  「你……你要對我們動手不成？」

  眼前的故人，這一刻，紛紛面色駭然，似是變得十分憤怒起來。

  「殺！」

  李長生像是完全無視他們的存在，手中銀白色短劍，迎空劈斬而出。

  「轟隆隆」

  恐怖的劍氣，四溢而出，劍光璀璨，照耀整片山林。

  天上地下，仿佛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渺小。

  浩瀚的劍光化作粗壯數十丈的光柱，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殺勢，撼動整片山林。

  大地不斷轟鳴著，開始崩裂。

  四周的草木，在這股強大的威壓之下，一瞬之間，也被碾成齏粉。

  面前的故人，在這一刻，都變得猙獰醜陋起來，發出了悽厲的叫喊聲，化作一股股強大的威勢，朝著李長生橫壓而來。

  一瞬之間，李長生整個人，化作一道神芒，沖霄而起。

  「天蓬天蓬，天地之尊。上朝金闕，下覆崑崙。九天五嶽，在吾掌中。三元八節，一炁包容。運天台斗，魔鬼滅蹤。天罡神王，萬丈英雄。黑煞神王，馭虎馭龍。週遊八海，下至六宮。大魔畏伏，嚴駕夔龍。三十萬兵，來衛九重。沖天煞炁，永斷祆凶。急急如律令。」

  咒語震響，恍如洪鐘大呂，震徹在整片山林之中。

  所有的幻象，仿佛都被震破一般。

  一道劍光，劃破漆黑的蒼穹，如同長虹一般落下。

  殺！

  銀白色短劍，所到之處，開天闢地。

  面前的故人幻象，像是被一劍劈碎，化作一陣輕煙，消失在天地之中。

  「轟」

  滾滾的巨響，不斷傳出。

  大地轟鳴，萬物眾生像是感知到這股無匹的殺意，在這一刻，都瑟瑟發抖，跪倒在地。

  ……

  這一頭，八岐大蛇身上的傷口，在流出幾滴鮮血之後，開始自愈，慢慢恢復如初。

  他整個人身形一晃，又變作原先的模樣，小巧玲瓏，人畜無害。

  只見他晃晃悠悠，回到了黃源的身旁，一抬頭，卻見黃源整個人，仿佛呆愣住一般，痴痴地看著遠方。

  「咋啦？」

  八岐大蛇驚訝地說了一聲，目光一轉，也朝著遠處看去。

  這一刻，整個人也傻了，下巴都要驚掉在了地上。

  只見遠方山林之中，炙熱的光芒璀璨，仿佛淹沒了一片天地。

  無盡神芒之中，李長生像是威勢盡開，恐怖的殺勢浩浩蕩蕩，橫掃八方。

  「啥情況？這……這傢伙也遇到幻象了？」

  八岐大蛇有些不解。

  片刻之中，遠方的光芒，如潮水一般，驟然褪去。

  只見李長生負手，恍如天人一般，仙風道骨，朝著這一頭，緩緩走了過來。

  「李長生……你……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八岐大蛇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似是想要從他平靜的面容上，找到一絲訊息。

  李長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沒事，趕緊走吧！如果我沒猜錯……後頭還會遇到不少古怪的東西……」

  說著，朝著密林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