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游先生的秘辛

  游先生沒有上前與我拼死，而是側開了身子來，朝著後面望去。

  唧唧、唧唧……

  極具穿透力的叫聲從那明光之中傳出，緊接著我們瞧見一隻巨大的白色巨鳥，從那火焰之中緩緩浮現——它的翼展足有十幾米，通體白色，羽毛華貴，透著一股子五彩的光芒，朱紅色的鳥喙宛如尖刀，一對宛如璀璨星空的黑色眸子，流露出讓人敬畏的智慧光芒。

  最特別的，是它的尾巴，分作六七道，宛如絲帶一般，不斷搖曳，充滿了讓人夢寐以求的美麗。

  這……

  游先生勃然變色，而有人忍不住高聲喊道：「鴻鵠，鴻鵠……」

  聽到這話兒，我渾身一震，眼淚一下子就掉落了下來。

  何為「鴻鵠」？

  《小學紺珠》有云：「鳳象者五，五色而赤者鳳；黃者鵷鶵；青者鸞；紫者鸑鷟，白者鴻鵠。」

  鴻鵠拗口，更多的時候，人們通常用「鳳凰」這種神獸瑞鳥的總稱來描述它，對，就是《史記》裡面那句「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的鴻鵠，而如果我沒有瞧錯的話，就在剛才，我們目睹了一次專屬於鳳凰的神奇事件，那便是「涅槃重生」。

  對，原本我以為被游先生殘忍殺害的小妖，在這個時候，並沒有死去，反而是化作了許久不顯於人世的鴻鵠，重新回到了我們的眼前來。

  至於為什麼會是這樣，我也不清楚是那白鳥兒本身就有鳳凰血統，還是五彩補天石的緣故。

  又或者兩者皆有之。

  總之一句話，小妖姑娘並沒有死，她現在又活了過來，這對於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在那一瞬間，我的精神大振，渾身發抖，箭步朝著前方衝去。

  瞧見那白色鴻鵠從烈焰之中緩緩升起，原本圍住我的眾人都有點兒愣神，居然給我一鼓作氣，直接衝出了陣中來，而就在游先生反應過來，怒聲大吼的時候，那白色鴻鵠朱紅色的鳥喙處突然間張開，噴出了一大股近乎於金色的炙熱火焰來。

  這些火焰從石頭上掠過，那石頭卻是變軟變紅，直接化作了熔漿去。

  它是衝著游先生噴去的，那傢伙給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大跳，失去了原本淡定自若的態度，下意識地往後一陣翻滾，而我這個時候也衝到了那白色鴻鵠的跟前來。

  一直到這個時候，我的心中都還是忐忑的。

  我害怕面前的這頭新生鳳凰，並非是我所期望的小妖姑娘，然而正在這個時候，那鴻鵠卻開口說道：「陸言？扶住荊十一娘，我們走。」

  啊？

  說話的這聲音，卻正是久違的小妖，這話兒聽得我一陣激動，目光一掃，瞧見荊十一娘滾落在了不遠處的角落裡，生死不知。

  我沒有太多猶豫，箭步沖了過去，一把扶住了荊十一娘的身子來。

  簡單的接觸，讓我知曉荊十一娘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卻還是有著一口氣，而就在我抱起了荊十一娘的時候，游先生那邊卻並不罷休，奮力怒吼著，誓要將小妖給抓住。

  白色鴻鵠，也就是小妖鳥喙張開，金色烈焰席捲洞中，壓得一眾人等不敢露頭，而我則抱著荊十一娘朝著洞子外面跑去。

  很快我就來到了之前自己跌下來的那懸崖之前，瞧見腳下的萬丈深淵，不由得一陣發虛。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就在此時，一道白光從洞中衝出，卻是小妖抵臨此處，巨大的鳥身充滿了聖潔的光芒，從我的身下掠來，我下意識地一跳，卻是被她背在了身上，緊接著小妖雙翅一振，發出了一聲穿刺空間的尖銳風啼，隨後載著我，朝著深淵的上空快速飛去。

  就在我以為絕境的時候，小妖卻載著我扶搖直上九萬里，這突然的變化讓我在最開始的那一下，有點兒飄飄然，隨後下意識地抓緊了她的脖子。

  速度太快了。

  風聲呼呼，我都來不及打量兩邊的景致，感覺身體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沒過多久，突然間頭頂一空，我睜開了眼睛來，發現我們居然出現在了最開始的那一處殿宇之中。

  我們之前就是從這兒往下攀爬而去的，費了老鼻子的勁兒，此刻卻不曾想一瞬之間，就回到了這裡來。

  所有的一切法陣、設計和謀算，在小妖絕對的速度面前，都變成了浮雲。

  因為被大火燒過，這邊的地面上很黑，有許多的浮灰，小妖扇著巨大的翅膀，將這兒卷得一片朦朧，而她將我和荊十一娘給扔下來之後，卻是扭身一轉，居然化作了人形來。

  人形態的小妖白衣長裙，雙腳赤著，與之前的模樣相比，似乎成熟了許多，不再像是一個青澀的小女孩兒，不但有著一種明艷清純的氣質，而且充滿了年輕女性的獨特魅力。

  仿佛仙女。

  我驚為天人地打量著幻化人形的小妖，而她則是朝著我眨了眨眼睛，說嘿，看什麼呢，傻了麼？

  我給她橫了一眼，小心肝兒都直顫，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沒有，我剛才以為你死了，結果突然間變成這樣，一下子有點兒接受不了。」

  小妖笑嘻嘻地說道：「是不是有一種地獄到天堂的感覺啊——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我說我們從黑手雙城那裡聽到了你有可能在蟲原的消息，所以就過這兒來找你，隨後一路打聽，最終來到了這兒，卻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碰面。

  「你們？」

  小妖問道：「你說的『你們』，指的是？」

  我說就是左哥，還有王明大哥啊。

  啊？

  小妖一下子就變得侷促且緊張起來，左右打量一番，然後焦急地問道：「陸左來了？他在哪裡？」

  說到陸左，我的心情有些低落，不過還是打起精神來跟她簡單講了一下在出雲峰的發生的事情，聽到這話兒，小妖頓時就焦急起來，說你們後來沒有去找麼，他到底怎麼樣了，是死是活？

  我瞧見她一臉焦急的模樣，趕忙說道：「你放心，左哥他有天龍真火，就算是埋在了雪崩之下，也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我後來去找過，沒有發現人，肯定是走了。」

  小妖聽到我的話語，還是有一些著急，說怎麼會這樣呢？

  她念叨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麼來，問我道：「你剛才的意思，是他已經恢復修為了？」

  我這才想起她已經離開太久，有很多的事情都不太了解，所以就簡單地跟她講了一會兒，還沒有等我說完，旁邊的荊十一娘突然間哼了一聲，然後睜開了眼睛來，打量著面前的我和小妖，呢喃說道：「我這是在哪兒？」

  小妖瞧見她，趕忙把她給扶起來，說我們出來了，你別動，我一會兒帶你出去。

  荊十一娘有些驚訝地看著她，說你是？

  小妖嘻嘻一笑，說我是小妖啊，不認識了？我剛才搶到了補天神石，然後吞進了肚子裡，然後就能夠變成人形了，帶著你們逃了出來——對了，跟你介紹一下，這是陸言，我跟你說過的那一位。

  荊十一娘抬頭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好意思，剛才誤會你了。」

  我擺了擺手，說客氣了，我還得謝謝你這段時間對小妖姑娘的照顧。

  荊十一娘想要自己起來，結果一動，頓時就眉頭皺起，臉色慘白，顯然是十分難受，小妖扶住她，給她檢查了一遍，黑著臉說道：「那傢伙太狠了，居然讓你受這樣重的傷——不過你別擔心，我會把你治好的，也會帶你出去的，陸言現在很厲害呢。」

  荊十一娘瞧見面前的小妖，流下了高興的眼淚，不住的點頭，說好，好。

  小妖左右打量了一會兒，說悠悠的人還在，我們得想辦法先離開這裡——對了，你說王明也來了，他人呢？

  我說跟我一起下去的，不過後來我們分散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小妖想了一下，對我說道：「我們先出去，把十一娘找地方安置妥當，再回來找尋王明大哥，你看怎麼樣？」

  我點頭，說好。

  小妖將荊十一娘背在了身上，然後與我朝著門外走去，出來的時候，我瞧見原本的那青銅巨鼎屏障已然不見，周遭一片死寂，看不出有人的樣子。

  小妖對於這一塊顯然很是熟悉，帶著我往前，很快就在西邊的不遠處找到了一處宅子，然後將荊十一娘給放下。

  我幫忙把荊十一娘放平在一處石床之上，想起一事來，問她，說你剛才怎麼稱呼游先生的？

  小妖先是一愣，隨即說道：「游先生？不，她可不是什麼先生。」

  我說我知道她是女的，不過別人都這麼叫她。

  小妖冷冷一笑，說她的本名，叫做悠悠，曾經是地底蠱苗的一位倖存者，後來被雜毛叔叔收作乾女兒，後來據說是被人害死於黔陽，卻不曾想居然是詐死，變成了此刻這副模樣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