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約定之間

  「好，我的傻老哥。」萊摯葉開著玩笑轉過頭去，發現大貓正低著頭，低著那顆從脖子紅到髮際線的頭。

  萊摯葉從鼻腔發出一陣不易察覺的輕笑，將目光收回。

  「哥，我先去找孫師傅他們做登陸準備了。」大貓站起身來，打斷了萊摯葉的思緒。

  「哦……好，你去吧。」萊摯葉也站起身來，有意識地擋住屏幕。

  屏幕上正進行著激烈的戰鬥。

  閻婷婷和秦流的戰鬥。

  「都跟你說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一路上都沒有警備力量。」

  「我只要你一句明白話。」婷的鞭子像會分身的蛇，幾乎無死角地封鎖住了流的行動。

  「不要鬧了，現在什麼最重要難道你心裡不明白嗎？」雖說被限制住了行動，但流要躲避「毒蛇」的攻擊還是輕而易舉的。

  「什麼最重要？你總是這樣埋一肚子秘密。」婷慍怒道，「就算你是好心，但你這樣做，別人也不敢領你的好意！這個地方太狹窄，你的優勢無法發揮——你是贏不了我的！」

  「嘖，我真沒什麼好說的。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了，閻婷婷！」

  「滋——」兩人正爭鬥著，長廊的盡頭突然傳來一陣陣鬧哄哄的機械聲。

  「發現侵入者，全員中止維護。」九名警衛機器人舉著武器，朝著流和婷的方向衝來。

  「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了——因為這些衰到家的東西在做維護！」流在婷還在注意警衛機器人的時候，直接穿過她，朝著警衛機器人衝去，「你把雯華看好了，估計等下會被烏泱泱的機器海前後夾擊的！」

  「區區十隻！」話音落下之時，流已經用槍械貫穿了它們的核心，「閻仲聞應該給它們設定一個低於一百隻看著我就跑的程序——小心了婷，從你後面來了。」

  「你前面也是。」婷說著，將雯華拉到自己身後，「雯華，你站在我們倆中間。」

  閻仲聞暗暗鬆了一口氣，問題暫時結局了，計劃可以繼續推進。

  越是接近勝利，他腦海中越是閃過與桃桃有關的片段。

  她春風中的笑顏，她奔跑的模樣，她的每一件衣服都歷歷在目；她的聲音，她最愛的歌曲，她寫在信紙上的話語，都迴蕩在耳邊。

  「你大可以淹沒它，卻不可能熄滅它。」他不禁念道。

  還有……還有她每一寸肌膚的觸感，還有她初為人母時溢出眼眸的愛，還有她對科研執著認真時那倔強的眉間。

  每一個細節閻仲聞都記得，並且隨時間的推移愈加深刻——這樣的人自然得不到時間的救贖，可正好，他也不希望獲得時間的救贖。

  「永遠銘記，雖苦猶幸。」這是桃桃寫在記事本上封皮上的句子。或許蹩腳，或許無理，但閻仲聞卻奉為信條，至死不渝。

  此時此刻，似乎已經到了一切收束之時。懷著各自的心事的人們即將相聚在一起。

  有人在等待，期望可以結束自己漫長的等待。

  有人在掙扎，在光與影的深淵之中苦求著方向。

  有的人在追尋，在追尋的途中偶爾脫離軌道，俏皮地在地上奔跑。

  還有的人，不知自己心懷著什麼，他們只知道——與其從過去中尋找心之所向，不如在未來的時間裡慢慢創造；他們是行動派，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的道理——不管是好是壞，是黑是白；於他們而言，即便是懸崖峭壁也是路，即便是斷壁殘垣也是可以作為「家」的歸屬，只要希望不滅。

  費了好一番周折，流終於帶著雯華出現在了他和閻仲聞私下約定好的房間。

  燈光並不明亮，但正好襯托出那台充滿神秘氣息的水晶般的古代機器散發著的足以引起人們注意的淡淡螢光。

  「接下來，赤海諸城的一切就交給你調配了，阿希娜。」

  「遵命，支配者，我一定不辱使命。」

  一個鋼筋鐵骨的改造人——或者說擁有人類大腦的機械，從赤海巨怪的心臟之中走了出來。

  「恭候多時了，果然。」

  流雖然早就做了思想準備，但還是被他的外形嚇了一跳：「閻……」

  「別。」閻仲聞乾脆利落地打斷了流，「別這麼見外，我會傷心的——叫我『仲聞』就行，好嗎？」

  「不！好！」婷搶下話來，一下子衝到閻仲聞的身前，連流都沒來得及拉住她。她飛起一腿踢在了他的「頸椎」上。

  閻仲聞當然毫髮無損，只是機械眼中模擬出一絲淚水，用溫柔而低沉的聲音問：「婷婷，你就這麼恨爸爸嗎？」

  「爸爸……？對哦！」雯華這才驚覺，心想道，「閻婷婷，閻仲聞……我怎麼早沒有往這方面想呢。怪不得之前婷婷姐的臉色有些難看……」

  「我當然不恨他，可你不是他。」婷冷冷地與閻仲聞的假眼對視著。

  「沒關係，我會讓你明白的。」閻仲聞將目光移向流，「果然，該履行我們之間的承諾了。」

  「你們之間的承諾？！」婷不可置信地轉過頭，驚恐地望著流，「你……和這個人？」

  「嗯。」流的臉色陰沉下來，「我也有不得不去實現的願望。」

  「雯華快……」

  婷想要帶著雯華逃跑，卻不料被身後的閻仲聞一記重擊打暈了過去。

  「婷婷姐！」

  流趁著雯華慌亂的瞬間，毫不猶豫地抽出事先準備好的睡眠針扎在了雯華的上臂。

  「這個秦流，在搞什麼鬼！」大貓激動地拍案而起，「難道他叛變了？」

  「別急，我們就快到了——這回可要好好坐穩了。」萊摯葉拍拍弟弟的後背，安撫道。

  「流大哥，我……相信……」在昏睡過去之前，雯華鬼使神差地呢喃道，搞得流心裡咯噔了一下。

  流面不改色地抱起雯華，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對閻仲聞說道：「你對自己的女兒也太狠了吧？」

  閻仲聞微微一笑，兩塊金屬顴骨在燈光下閃耀著，萬分詭異：「反正她身上有超生物裝甲，出不了什麼大事——現在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你把樂雯華抱到那邊的台子上，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流點點頭，將雯華抱上了一個手術台似的設備上。

  「你老實告訴我，你把她帶過來，不是為了讓我們父女相認的吧？」閻仲聞突然問。

  「我一個人帶著雯華從甲雷城溜走太奇怪了，得找個打下手的才顯得自然。」流解釋道。

  「可還是有老鼠聞著味兒來了，而且不止一批。你怎麼解釋？」

  「仲聞，這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口中的老鼠可不是因為我帶了婷才來的——我姑且問一下，封使君和駒安思危來了嗎？」

  「沒有。」

  「那不就行了。」流露出一個標誌性的「油子」笑，「只要他們兩個不來，那咱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趕快行動吧，採取鮮活的基因樣本，破解基因代碼……」

  「我的機器還比較簡陋，只能分析血液樣本來進行工作。工具都在這裡，你幫我抽50毫升血。我去看看老鼠們現在怎麼樣了。」

  「行。」流點頭拿起抽血用的針，正欲插入靜脈，整個房間突然猛烈地搖晃起來。

  「阿希娜，什麼情況！」閻仲聞快步走進「心臟」給自己插上了連接線。

  「報告支配者，我們遭到了空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