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話癆飯飯

  「現在可不是『微詞』那麼簡單了。」魏實心想。

  「怪不得他身手那麼好，原來是你們家基因好啊。」孫衛真若有所思地接道。

  「管教無方，見笑了。」大聖擺擺手，愁眉苦臉，「你們不介意的話就先在我這裡歇息吧。現在六耳肯定知道自己的禍心已被揭露，按他的性格必然會有大動作，我得去做些準備。」

  「大聖，如果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儘管開口。」孫衛真見大聖面露難色，主動為其分憂。

  「這是我們猿人一族自己的問題，就不勞勇士你費心了。」大聖婉拒道。

  「大聖，如果您有個三長兩短，天下必將大亂，我們實在不能袖手旁觀。」魏實出乎孫衛真意料地「挺身而出」。

  「嗯……」大聖思考了片刻，「那這樣吧，我派一名使者和你們一起，去疏散工地上的人類。保護他們，讓他們遠離爭鬥的漩渦。」

  「這……」孫衛真有些猶豫。

  「這樣也好。」魏實搶下話頭，「那我們這就去嗎？」

  「去吧。」大聖應完，扯著嗓子喊道，「飯飯，飯飯——出來一下。」

  「來啦，大聖爺！」片刻後，只聽一猴脆生生地應道，「什麼事兒啊大聖爺？」

  一隻胖猴悠悠地從樹上梭下來，圓圓的腦袋裡好像裝著許多餿主意，大大的肚子似乎可以裝下整片林子裡的食物。微微泛紅的柔順毛髮使得他在肥胖中還散發著幾分巴巴羅薩式的「優雅」。

  「六耳可能會有大動作，你帶他們倆去工地上疏散人類，保證他們的安全。」大聖對飯飯交代道。

  「好的大聖爺，沒問題大聖爺，這就去大聖爺。」飯飯喳喳地回應道，「來吧來吧二位，跟我走吧——大聖爺，我走啦。」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好的大聖爺，我會注意的大聖爺，你也要多多小心啊大聖爺。」飯飯吧啦吧啦說個沒完。

  「沒想到猿人里也有話癆。」魏實在心裡偷笑。他還不知道，自己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快去！」大聖假裝生氣道。

  「是是是是。」飯飯這才算是暫時關上了嘴上的閥門兒，乖乖地帶著孫衛真和魏實朝工地走去。

  可剛出去沒兩步飯飯就又開始了。

  「你們叫什麼呀？」飯飯發問，卻不等孫衛真和魏實回答，自己繼續吧啦起來，「噢——大聖跟我說要講禮貌，問別人名字前要先說自己的名字。我叫飯飯，不是規範的范，也不是泛濫的泛，是米飯的飯。我為什麼叫『飯飯』呢？這是大聖給我起的名字。用『飯』是因為我能吃，用兩個『飯』是因為我太能吃，而且話還多。別人說一個字的東西我得說兩個字。你們說氣人不氣人？」

  「我……」

  孫衛真剛想接話，卻被飯飯的語速壓迫得喘不過氣來。

  「唉，我就不說這個了——那個六耳爺也是，好好的大聖繼承人不當，非要搞些什麼么蛾子嘛，你們說氣人不氣人？」

  「氣人！」孫衛真終於抓住了飯飯換氣的空檔，趕緊截下他的話，「你說怎麼這麼氣人呢？氣死人了都要。」

  「就是！氣死了人了都要——誒，現在說說你們叫什麼吧。」

  「我叫孫衛真，他叫魏實。」

  「孫衛真、魏實——好，我記住了。那你們的名字是為……啊，工地就快到了。」飯飯遠遠地望見了工地的牌子，將正在進行的話題拋之腦後，蹦跳著喊道，「加速加速！」

  「來，二位，這邊請。」

  一位清瘦老者走在梅林和薇薇安身前，似乎是在為他們領路的樣子。之前他們所看見的村落已經被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現在，他們正朝著老者口中的「避難所」前進。

  據老者所說，因為之前的「天火」村裡的人已經全部轉移到了事先修建好的避難所。

  「可是那火很顯然燒不到你們啊。」梅林對老者的說辭疑惑不解，「你們和草原可是隔了一條足夠寬的大河呀。渡河也靠的是渡船，沒有修橋，不存在從橋上燒過來的選項啊。」

  「小伙子，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天火』可不是一般的火。那些隕星是天罰，是諸神的憤怒。隕星之上熊熊燃燒著的，是惡人的業火。」老者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梅林卻辛苦地憋著笑，倒不是因為老者口中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畢竟他見得多了，而是因為「小伙子」這個稱呼。

  「既然天火已經降臨到辣鴿蘭，那離我們，也就不遠了。」老者長嘆一口氣，「在燃盡我們的痕跡之前，天火不會停止。我們的文明必將在此迎來終結。直到太陽與大海原諒我們犯下的罪行，才會有新的人類文明應運而生。」

  「就沒有什麼對抗天火的方法嗎？」薇薇安問。

  「對抗？」老者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們是外星人嗎？我們不過是區區凡人，拿什麼和天神對抗？」

  「你們都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薇薇安在內心深處對老者那套「天神」的說辭有些反感。

  算然不知道是用什麼手段，但她活得足夠長，因而見證了人類從愚痴矇昧到啟蒙覺醒的全過程。一下子又跳回到最初的狀態，令她不適。

  「唉。」老者搖搖頭，沉默了片刻又說道，「小姑娘，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噗——」梅林突然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小……小姑娘……」

  「怎麼了？」老者詫異地打量著梅林，「你笑什麼？」

  「哎喲喲喲喲，笑死我了……你叫她小姑娘，我實在繃不住了。」梅林好不容易才緩過來，說道。

  「啊……真是不好意思。」老者似乎明白了什麼，「小伙子，你實在是太秀氣了，我真沒看出來——聲音也尖尖細細的。」

  「我……」薇薇安一時語塞。

  梅林哭笑不得地糾正道：「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她已經是個五千多歲的老妖婆了。」

  「嘿，你個五千多歲的糟老頭兒有什麼資格說我『老妖婆』！」薇薇安立刻反擊道。

  「你……你們——是什麼東西？！」老者驟然變了神色，眼中的恐懼絕不是「見了鬼」那麼簡單。

  「當然是人啊。」梅林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答道。他沒想到眼前的老者對這些話如此敏感，平常人一定會當作玩笑的。

  「也對，他滿嘴『諸神業火』的，肯定也相信『鬼怪』的存在。」梅林這才恍然大悟，在心裡暗暗懊悔。

  「你們究竟是什麼東西！」老者嚴重的恐懼逐漸變為瘋狂和憤怒。

  此刻的老者，就像一隻喪屍，隨時可能會撲上來撕咬鮮活的人類。他的「清瘦」如今看上去更像是「乾枯」。

  「是你們帶來天火的！就是你們！對吧？！！」老者所剩無幾的幾顆牙嘎嘎作響，一手顫抖地指著梅林，另一手悄悄摸向腰間。

  「不是……那個……你誤會了。」梅林顯得有些慌亂。

  「安布羅休斯，你慫什麼？」薇薇安看了梅林那衰樣，氣不打一處來。

  她白了梅林一眼，迅速轉移目光，把目光化作兩根「長矛」死死地插進了老者的眼睛裡：「對啊，就是我們，就是我們這些降下天罰的天神！瞧瞧你那醜陋的面孔……」

  「你剛才叫他什麼？」老者突然打斷了薇薇安，臉上已沒有了多餘的感情。

  「這傢伙是學過『變臉』嗎……」薇薇安在心裡吐槽道。

  「快告訴我，你叫他什麼？！」老者咄咄逼人地問道

  「安……安布羅休斯……呀。」薇薇安被老者那面無表情，卻顯得詭異猙獰的臉嚇到了，有些結巴地說道。

  「惡魔領主安布羅休斯……我、我就知道根本不是天火。我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天神大人怎麼可能懲罰我們呢……是惡魔，是惡魔帶來的災厄！」老者毫無感情地念著，「還敢冒充天神大人，你們這些骯髒的傢伙……死吧！」

  老者從腰間摸出一柄斷劍，踉踉蹌蹌地朝梅林刺去。

  「小心！」薇薇安喊道。

  「這哪兒能刺中啊。」梅林不以為然。

  「不是，他的劍上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