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執念

  她走上看台，向訓練區域望去。果然，裡面有一個正在艱苦努力，刻苦奮鬥的女孩兒。

  只是這個女孩兒的動作太嫻熟了，嫻熟得根本就不像是雯華。

  大牢定眼一看，瞳孔微微收縮。

  那女孩兒扎著個簡單的短馬尾，年齡比現在的雯華要小一些，皮膚要黑一些，體格要健碩一些。

  那不是別人，正是小時候的大牢。那時候她還不叫「大牢」而是叫「牛寶兒」。

  確認這件事後，大牢才發現，這座訓練場根本不是桃子基地里的。

  「寶兒。」大牢聽見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你怎麼又在這裡。」

  這個聲音，雖然時隔多年，但卻不敢說不熟悉。

  「父親……」大牢微微一怔。

  中年男人是大牢的父親，人送外號「牛八百」。

  人如其名，牛八百足有八百斤重，身形彪悍，人壯如牛。他是未來城最勇猛的戰士。在曾經紛爭不斷、尚不統一的赤海諸城，他這樣的人足以成為令一座城市安定的重要因素。

  作為他女兒的牛寶兒，從小便很崇拜自己的父親，想成為父親一樣強大的戰士。同時，她也討厭她的父親，討厭那個總是把自己當作寶石一樣寵起來，精心呵護的父親。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蠻討厭「牛寶兒」這個名字的。

  牛寶兒不情願地轉過身，將手裡最初版的翼騎兵收到腰間。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到訓練場來。」中年男人臉上掛著些擔憂，「你是女娃。」

  「那我不是！」牛寶兒吼道，「如果女娃不能戰鬥的話，我就不要當女娃了。」

  「女娃當然可以戰鬥。」牛八百停頓了兩秒，「但我的女娃不行。爸爸不希望你整天生活在槍林彈雨之中。」

  「別人就應該生活在槍林彈雨之中嗎？我繼承了你優秀的戰鬥基因，就應該擔起這份責任不是嗎？如果你非要這樣，那我就不要當你的女娃了！」

  「寶兒……」牛八百的聲音有些發抖，也有些無奈。

  「我也不要當什麼『寶兒』了！」牛寶兒說著說著，突然抄起翼奇兵，捏住自己的馬尾——手起刀落，頭髮也落了一地。

  「寶兒！」

  「你走！我不是寶兒！我不認識你，不要再影響我訓練了，叔叔！」

  牛八百愣了兩秒，陰沉著臉離開了訓練場。

  大牢默默地在看台上看著這一切，她不想在虛擬的世界裡去阻止現實中已經發生的事情。儘管她知道，那是牛八百最後一次聽見牛寶兒的聲音。

  父親死後，她改成了現在的名字——大牢。

  不是她不肯再當「牛寶兒」而是她覺得自己配不上「牛寶兒」這個名字了。

  聽別人說，在父親犧牲的那一場戰鬥中，他一直情緒低落，心不在焉。

  一定是因為自己說了那種混帳話的緣故。

  她這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了。

  「大牢姐？」正當大牢沉浸於回憶中時，雯華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

  「啊，雯華，怎麼了？」大牢一時沒有緩過神來，問道。

  「怎麼……今天的訓練結束了呀。」雯華不解地看著大牢，「你是不是事兒？」

  「不，沒什麼事。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再優化一下你的訓練結構。」大牢謊稱。

  「沒事就好。」雯華說完，轉過頭喊道，「湫，收工啦。」

  「湫？！你沒事了嗎？」大牢注意到仍站在遠處的湫。

  「我……本來就沒事啊。」湫擠出一個大小眼兒，像看弱智一樣看著大牢。

  「啊，那個……是嗎？」大牢一時語塞。

  「大牢姐，你真的沒事嗎？」雯華又問。

  「真的沒事。你們快去休息吧。」

  「好。」說完，雯華帶著湫離開了。

  「大牢，湫剛剛脫離危險了，但是系統也自動讓他退了出來。」游逆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退出了？那我剛剛看到的湫是……」

  「雯華記憶里的唄。」游逆下意識聳了聳肩，但他立刻意識到，大牢看不見自己的肢體語言，於是他補充道，「對了，通知你一下……」

  「什麼？」大牢以為有什麼非常要緊的事情。

  「我剛剛聳了聳肩。」

  「嗯，我知……等等，你說啥？我沒錯過什麼重要的內容吧？」

  「沒有，我就是想通知你，我剛剛聳了聳肩。」

  「神經病。」大牢罵道，「沒啥事兒就別煩我了，我還要完成任務呢。」

  「你等等，再通知你個事兒……」

  「你又聳了聳肩？」

  「這回是正經事兒！」游逆說道。

  「那你說吧，我倒要看看有多正經。」

  「湫醒來後說自己有了重大發現，現在已經去跟馮先生見面了。」

  「噢？這倒是件要緊事。」

  「好了，這下沒啥事兒了，你忙你的吧。」游逆結束了通訊。

  「所以，你真的是塞勒涅守護者？」馮先生這樣淡定如石菩薩的人，眼中也閃過了一絲驚訝。

  「嗯。」湫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那只是存在於傳說中的。」

  「現在也差不多是這樣了。」湫苦笑道。當他記起自己的過往，他便註定不能再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了。

  「傳說中的那個機器，說的就是『終焉餘音』對吧？」

  「是。」湫答道。

  「那麼，終焉餘音的現狀你也清楚了，有什麼對策嗎？」

  「目前還沒有。我的記憶還不完全，可能只有接觸到終焉餘音後，我才能知道應該怎麼辦。」

  「這樣啊……謝謝你願意對我說這些。」馮先生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次談話可以結束了。」

  「馮先生，我覺得還是儘早讓我接觸到終焉餘音比較好。」湫並不打算就此結束，「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

  「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要如何辦到呢？」馮先生透過金絲眼鏡的鏡片，向湫頭去尖刀似的目光。

  「我需要一個很熟悉桃子的基地和桃子的人。」湫神情嚴肅地說道，「秦流是不二的人選。」

  「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確保萬事俱備，不能再像上次那樣貿然出擊。我們承受不起更多的損失了。」

  「好，我答應你，絕不會貿然出擊。更何況，現在能拿出來的好手，一時半會兒都抽不開身——特別是閻婷婷。我想貿然出擊也沒辦法，您說是吧？」

  「確實是這樣。」馮先生點了點頭，「為了儘可能早得做好準備，我會讓閻婷婷的禁閉在明天就結束。」

  「多謝先生！」湫喜笑顏開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