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醫院角落二三事

  「哈哈，慢慢消化吧。」大牢爽朗地笑道。為了不引起過多的關注，她並未將頭套帶在身邊，穿了身寬鬆飄逸的布袍子來掩飾超生物裝甲。

  寬敞的左袖口裡，隱約可見一隻像熊爪子一樣的手——這套裝甲明明是頭牛才對。而右袖口裡藏著的，則是一隻纏滿繃帶的人類的手。

  「說起來，我之前也聽流大哥和婷婷姐說過『終焉啥啥』什麼的……」

  「』終焉之歌？」

  「對對對！」

  「那是桃子改造『餘音』之後，給機器起的新名字。」大牢笑了笑，「從針對曼殊沙華的『餘音』，到覆蓋全球的一首完整的『歌』。別的不說，你不覺得這名字其實很合適嗎？」

  「確實是這樣。」大貓點了點頭，「不過……既然桃子改造機器時設定的範圍是全球，為什麼現在受影響的只有生物呢？」

  「啊，這個就是後話了。其實，就在那次赤海的戰鬥中……」

  「滑——」

  大牢正說到關鍵之處，一個青年醫生推開了會診室的推拉門。

  「誒！是你呀！」大牢一眼便認出了這個醫生——正是當初在手術台上畏畏縮縮的那位。

  「哈……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那青年醫生竟然有些害羞，撓了撓後頸窩。

  「情況怎麼樣？」大牢切回了正題。

  「和你預想的差不多，不太樂觀。」接話的並不是那個青年醫生，而是一名戴著厚重眼鏡的肥頭大耳的油膩中年男人，「即使是當初幫你解決問題的阿爾法鑷恐怕也得吃癟。那東西太小了，比神經末梢還要纖細。以我們現有的醫療條件，恐怕……」

  「那怎麼辦？！」大貓一聽，急了火，慌忙問道。

  「所以我來了。」那個中年男人掛著一臉讓人感到滑稽的笑容，不厭其煩地扶起不斷滑落的眼鏡，「既然暫時無法移除，我們就黑掉那個東西，讓它無法運作。」

  中年男人說完，背著手，挺著肚子往電梯走去：「我先去準備下機器，你們三小時後來電子區D大廈B301找我。」

  「這個大叔……靠譜嗎？」待中年男人走遠後，大貓有些擔憂地問道。

  「你就放一百八十個心吧。」大牢拍了拍大貓的背，「他可是這方面的一把好手。」

  據大牢說，兩年前的手術後，她顱內的思維控制器其實沒有馬上失效。

  為了應對赤海諸城繁瑣的體檢，索之艦隊必須保證思維控制器仍能運行。

  所以，那次手術其實只是為了仔細探究一下「思維控制器」的結構。在那之後，那個中年男人向思維控制器中植入了「延遲破解」程序。在大牢「逃出生天」後的第三個月，思維控制器才算是徹底失效。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大貓略顯詫異地說道。

  「嘿嘿，有的人就是這樣。面帶豬相，心頭嘹亮。嘛」

  「我怎麼感覺你這句話另有所指？」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大牢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當然，就她那個造型，不會有人真覺得她無辜。

  她自然也清楚這一點，於是補充道：「可不要再犯以貌取……」

  話到一半，大牢卻忽然停了下來，用下巴指了指大貓的身後：「小傢伙來囉。」隨即別過身子去。

  大貓轉過頭，發現湫從電梯的方向，特「紳士」地走了過來。

  「葉哥哥，怎麼樣？」他小聲問道，生怕打擾到了別人——因為大貓向他三令五申：這裡是醫院，要安靜。

  要是換別的地方，別說低聲講話和小心走路了——搞不好，他還會直接從窗戶蹦躂上來。

  大貓詳細地向湫說明了情況，末了問道：「雯華現在怎麼樣？」

  「唉，老樣子。醫生又給了針鎮定劑，現在還是在昏睡。」湫嘆了一口氣，一臉老成地說道。

  「都怪我……事情發展到今天全都是我的錯吧？」大貓心中突然泛起一陣酸楚，「如果我當初看好你，不讓你單獨行動，你和雯華就不會被抓走……如果我和流大哥一起潛入桃源城的時候沒有任性，聽從流大哥的命令果斷撤退，他也就不會……」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大牢拍了拍大貓的肩膀，「也絕不是單純地因為某個人就滅亡的。秦流被俘的事情我也有責任，如果我再小心一點，臥底的身份不敗露，就能順利拖住桃子……而且，我並沒有覺得你做錯了。秦流也一定不會怨恨你。那種情況下換做誰都一樣——重要的人就在觸手可得的地方，怎麼可能放棄得了。」

  重要的人就在觸手可得的地方，怎麼可能放棄得了——這句話不僅是說給大貓聽的，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因為沒能放棄，她的右臂被斬斷，被重要的人斬斷。想到此處，那個人的臉又浮現在她眼前。

  「我也有責任。」雖然已經知道大牢是貨真價實的「自己人」但湫看她的眼神仍帶著幾分敵意，「要是我那天戰勝了某個女人的話……」

  「這個就有點不現實了。不可能有那樣的如果。」大牢也不再故意躲著他，甚至投出一個帶著挑釁意味的眼神，「就憑那時的你，再怎麼也不可能贏過『某個女人』的。」

  「那你現在想再試試嗎？」

  「我無所謂呀，你要打的話，我奉陪到底——忘了告訴你，當初我之所以下手那麼重，就是因為你鬥志昂然，我一下子沒把控住……」

  空氣中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兩人已經擺好了戰鬥的架勢。

  「夠了！你們兩個，這裡是醫院！」大貓吼道，舉起手同時給兩人的腦袋上各來了一巴掌，「真是的……」

  「你還好意思說。」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大貓身後傳來，似乎透著殺意。

  雖然她克制著自己的音量，但這絲毫不影響她聲音的「殺傷力」。

  大貓打了個寒戰，戰戰兢兢地轉過身去。

  「就你吼得最大聲。」一個滿臉黑線的護士正仰頭惡狠狠地盯著他：「這裡是醫院，要鬧出去鬧。」

  「抱歉抱歉抱歉……」三人立馬齊刷刷地點頭哈腰，灰溜溜地離開了醫院。

  「距離約好去電子區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們一起干點兒什麼吧？」大牢站在醫院門口提議道。

  「咕……」正巧，不知是誰的肚子發出了聲響。

  「走！咱們吃東西去！」大牢順水推舟，興致高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