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向過去，朝未來

  「好吵。」流心想著。

  「是你害了她！！！」

  他知道，自己又做噩夢了。

  「我要你償命！」

  可他並不打算逃離這個夢境——不如說，他甚至還在享受這個夢境。

  「是我。」流淡淡地回應著那個撕心裂肺、張牙舞爪的人。

  下一秒，他便安然地睜開了眼睛，在自己的公寓裡醒來。

  他住的公寓對獨居的人來說已經不小。臥室、書房、廚房、陽台、客廳、飯廳、衛生間一應俱全。他的客廳里並不擺放茶几和沙發這些東西，而是散亂地放置著各種運動器械，像一家瀕臨倒閉的健身房。

  此時，天色微亮，床頭鬧鐘的指針正在緩緩向預先設定好的時間逼近。

  流展開身子，擺成一個大字形，雙手剛好可以碰到床沿。他的眼睛連眨也不眨一下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仿佛那裡有什麼秘密一般，直到鬧鐘響起。

  他翻身起來，讓鬧鐘閉上了嘴，將被子隨意掖進床邊的柜子里，穿著背心和短褲拐進了衛生間。他照著鏡子，心滿意足地摸了一把自己的絡腮鬍，開始了簡單的洗漱——抄起牙刷，從癟得只剩一層皮的、蓋子已不知所蹤的牙膏里壓榨出一抹薄薄的淡綠色流體來，胡亂地放進放進嘴中攪了幾下，然後漱口收工。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

  比起刷牙，他洗臉便「精細」了不少，雖然還是沒用上任何潔面的這個霜、那個乳什麼的。

  完成洗漱後，他便朝著書房走去。當然，他並沒有早上看書的習慣，他只是為了叫醒沉睡的客人。

  他本打算直接開門，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篤篤篤……」

  「小鬼，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流懶洋洋地喊道。

  流剛喊完，便立馬吐槽了自己一番：「曬個鬼的屁股哦，今天又是個陰天。」

  書房內半晌沒有動靜，流又喊道：「小鬼？姓葉……呸，姓萊的？地鋪睡起來這麼舒服的嗎？」

  依舊鴉雀無聲。仿佛這扇門的背後就是宇宙一般。

  「奇怪了，連呼嚕聲都沒有……」流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會是翻身把落地窗撞了個窟窿掉樓下了吧？！」

  「不不不，不會，要是他掉下樓，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流萬分確信地托著下巴點了點頭，「再說了，我對我家的玻璃還是有點信心的。」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直接開門進去。

  可當他的手放在門把兒上時，他又猶豫了。

  身為一個過來人，他知道，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在獨處時常常會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他不想增添不必要的尷尬。

  「唉，算了……」

  正當他準備收手的時候，門開了。

  大貓原來正耷拉著腦袋，略顯浮腫的眼皮半眯著，一副站著都能睡著的樣子。

  「喔——！」開門看到有人站在那裡的一瞬間，他下意識地叫出聲來，向後一彈，整個人立馬清醒了。

  「什麼啊，原來是流sh——哥呀。」看清來者後，大貓拍了拍差點被心臟「破壁而出」的胸脯。

  「你這膽兒也太小了吧，和你的肉量一點也不相稱。」流沒好氣地說道。

  「欸，不要拿我的肉說事兒好吧！我的……」

  「26.1，不算肥胖。」流打斷了大貓，接下話茬。

  大貓聽了這話，一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喜悅：「流哥，你比我親哥還親。」

  「好了別貧了。」流被大貓的反應逗笑，擺了擺手，「我可沒有這麼膽兒小的比親弟弟還親的弟弟——這兒是我家，還能有壞人不成？」

  「萬一你就在睡夢之中，不幸犧牲於不法分子的毒刃之下了呢？」

  「嘿——你這臭小子，怎麼說話呢！」流哭笑不得地做出一個擼袖子的動作——雖然他現在根本就沒有袖子，「討打是吧？」

  「別，現在還是算了。您要打我，也等接近零點的時候來吧。」大貓連忙握住流的手，充滿「誠意」地笑道。

  「你一宿沒睡？」流抬眼，近距離觀察了一番大貓那好似被煙燻出來的黑眼圈。

  「是啊。」大貓微微側身，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堆亂糟糟的紙。

  「你研究了個通宵？可以呀，有為科學獻身的精神。」流微微一驚，誇讚道。

  「其實我也不想的，就是這地鋪吧……我昨天好像看見了蟑螂……」

  「沒關係的。」流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令大貓不禁寒毛直豎，「我在家裡投放了白額高腳蛛，蟑螂克星。」

  大貓一聽有蜘蛛，更是嚇得渾身一顫，結結巴巴地說道：「能……能把床借給我嗎？」

  流和大貓四目相對，遲遲沒有開口，也沒有點頭之類的動作，但也沒有表示拒絕。

  「哥！」大貓忽然明白過來，脆生生地喊道。

  「誒！」流爽朗地應下，「我就喜歡懂事的人——去吧，隨便睡。」

  「沒關係，沒關係！」大貓笑著，剛邁出兩步，又轉過頭來，面露難色，「那個……哥，你家有蚊帳嗎？」

  「你這膽兒……你等著，我給你拿出來。」流本著「聽人叫『哥』，替人消災」的理念，利索地幫大貓掛上了蚊帳。

  「謝謝哥！」大貓嘗到了叫「哥」的好處，嘴巴越來越甜。

  就是不知道遠在「天國」的真親哥萊摯葉會不會覺得不爽。

  「阿嚏——」

  「天國」的萊摯葉好巧不巧，打了個噴嚏，手一抖，將試管中的試劑灑在了實驗桌上。原本平坦的桌面被迅速腐蝕得坑坑窪窪。

  「呀，又得挨老萊同志罵了。」他苦笑了兩聲，繼續進行起自己的實驗來。

  他不知道，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小弟，把一個「糟老頭子」叫哥，還叫得心甘情願，比對他還親。

  「嗯……這下沒問題了。」大貓仔細把蚊帳的每個邊邊角角都掖進墊絮下，保證封鎖了蟑螂蜘蛛這些小東西的每一條進攻路線。

  然後，倒頭就睡，不出五秒便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很快，他進入了一場美夢當中。在夢裡，他自由地駕馭著經自己改良的超生物裝甲，從「魔王」桃子的城堡中就走了「公主」雯華。

  「公主殿下，就讓我成為守護您一生的騎士吧……」

  睡夢中的大貓傻傻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