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小人國之海

  那麼，難得一見的巨獸體內是怎樣的光景呢？她並沒有睜開眼睛去看的想法。胃裡翻江倒海的滋味可不好受，她已經深有體會了。

  她覺得，也許只有她身為醫生的母親和怪咖科學家萊博士才會對這頭巨獸的體內結構感興趣吧。

  「等等，雖然之前看到的大白鯊體型巨大，但總歸只有七十來米……」雯華突然心中一驚，細細想來，剛剛的血盆大口絕不是七十來米的生物能擁有的。它的主人是普通大白鯊的百倍大——不，千倍？雯華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那麼，這裡究竟是哪裡？或者說，自己究竟在什麼生物的肚子裡呢？

  雯華想開口問，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更奇怪的是，她的耳邊也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潛水艇運轉的噪音也沒有。不僅如此，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她害怕極了，想要睜開眼睛——辦不到。

  黑暗、無聲，當這兩種東西同時光顧之時，任誰都會驚慌不已。雯華想要掙扎，卻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鉗制著她——好似被人埋在了紮實的土裡一般。漸漸地，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這時，一團明亮的光忽然出現在漆黑一片的世界裡。隨之而來的，還有那團光發出的略有些刺耳的「嚶」聲。

  「唿，唿，唿，唿……」火光伴著一陣有規律的聲音，陸續在燭尖燃起。兩行排列整齊的白色短蠟燭由那團光一直延伸到雯華的腳下。

  雯華的肢體終於得以恢復行動的能力。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腳，腳下正墊著張紅色的地毯——長長的，同那些蠟燭一樣，延綿至那遙遠而明亮的光茫之中。

  「來……快來到我身邊吧，親愛的孩子。」一個陌生的女聲從光中傳來，呼喚著雯華。

  那聲音溫柔而充滿磁性，雯華不自覺地為之傾倒，邁開雙腿被吸引而去。

  「對，來到我的身邊，用深埋在你血脈里的鑰匙終結這個牢籠……」

  「啊……真美呀。」當雯華看到那個女人的臉龐時，不禁感嘆道。

  「是啊。」那個女人與雯華四目相對，「真美……」

  「雯華，雯華！」這時，另一個聲音呼喚起她的名字。那個聲音自帶混響，像是在浴室中發出的呼喊。

  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臉蛋兒似乎被什麼人輕拍了幾下……

  「啊，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婷拿出一張黑色的手帕，擦去自己額頭上的汗珠。

  「誒？」雯華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潛水艇最後排的長軟座上，被人群——和狗群團團圍住，「發生什麼了？」

  「你睡著了，好像還做了噩……」

  「雯華——！」大貓沒等婷解釋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眼婆娑，用他那雙掌心冒汗的大手，像雙手捧籃球似的，一把捧住了雯華的臉蛋兒，不自覺地往中間擠，把雯華的臉都弄變形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現在感覺很不好。」雯華被迫撅著嘴，口齒不清地答道。

  「哪裡？哪裡不舒服！」大貓非常急切地問。

  雯華生無可戀地盯著大貓的眼睛。

  大貓的眼睛有規律地眨著：「嗯？哪裡？」

  「這裡。」雯華用更加絕望的眼神看著這個傻小伙兒，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臉。

  「呃……對不起。」大貓尷尬地收回手，下意識地在自己的褲腿上蹭了蹭汗。

  「怪不得你的臉水靈靈的呢。」婷看了這一幕，在一旁笑道，「原來是有個人形自走保濕霜在身邊呀。」

  「什麼呀……」雯華和大貓聽了，紅了臉齊聲道。

  「雖然我們這兒有四隻嗷嗷待哺的小狗狗，但你們也用不著撒分量這麼大的狗糧吧？」

  「我們沒有撒狗糧啊。」雯華一臉懵逼。

  「你們不知道嗎？」婷愣了一下，解釋道，「這是古人類的一種說法。意思是，情侶故意在別人面前相親相愛。」

  在婷的世界裡，這是一個人人都應該知道的短語。

  「噢。」雯華恍然大悟，「就相當於『秀恩愛』吧？」

  「秀……恩愛？」婷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硬要說的話，他們算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倒是沒聽過這種說法。也許是吧……按字面意思來理解的話，應該沒錯。」

  「好了，別在那兒聊天了，快參觀參觀鯊魚肚子吧，門票可是很貴的。」仍舊坐在駕駛座上的流打趣兒道。

  雯華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鯊魚的肚子裡！

  「不看！」雯華立馬埋下頭，捂上了眼睛，不敢輕易動彈。

  「沒事的，看看吧。」說這話的竟是膽小還不如鼠的大貓。

  「大貓？」雯華有些詫異。

  「是我說的。」大貓給出一個肯定的回覆。

  「那我就稍微看看……」雯華緩緩抬起下巴，微微張開手指，從指縫間向外看去。

  這樣小心翼翼的動作僅僅只持續了五秒。因為雯華很快發現，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樣。

  這裡沒有跳動的肉壁，沒有令人作嘔的胃液，沒有食物的殘渣，甚至有沒一丁點兒作為生物的特徵。

  取代她想像中這一切的，是數以萬計的齒輪和各式各樣的水中建築。

  「歡迎來到腹中古城，微笑大白鯊。」流帶著笑意介紹道，「這是古人類修建的趣味旅遊項目之一，怎麼樣還不錯吧？」

  「這裡有多大？」雯華想起夢中的疑惑，迫不及待地問。

  「全長大概七十公里吧。」流輕描淡寫地答道。

  「一萬倍？！」雯華大驚，差點聲帶撕裂。

  「啊？」流有些不解。

  「我之前看到的大小，只有正常大白鯊的十倍而已。」

  「噢，這是正常的。我第一次來這片海域的時候，也是你這樣的反應。」流點頭笑道，「你睡著的時候我已經給他們說過一次了，就再免費給你開個小灶吧——這片海域，被古人類稱作『小人國之海』。在這裡，不論是什麼東西，遠看都會縮小，只有近距離接觸，才能知道那個東西究竟有多大。」

  「這是……什麼原理？」雯華有些想不明白——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地方？

  「這個嘛……我不了解這個領域，我也沒辦法用科學道理來給你解釋——但事實，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