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破繭之蝶

  「非正常降落？」大貓瞪大了眼睛，「還有這回事？」

  「唉，我就知道。」明葉頗為誇張地扶了扶額，「連我這個在外奔波的人都略知一二好嗎？你們倆還真是……般——配——」

  她的最後兩個字搞得兩人一陣臉紅心跳。

  明葉露出一個「陰謀得逞」的壞笑，繼續說道：「聽好了——非正常降落是為了補充水源。」

  雯華沒想到答案竟然是自己首先排除的選項，不解地問道：「不是前不久才補充過嗎？」

  明葉點頭道：「的確，按照常理來說，只需要每月補充一次就可以了。可是，我們所使用的淨化器已經是千年之前的造物，縱使技術發達，維護到位，也免不了老化。如今，這台機器的產能已經大不如前了。」

  「還真是，我記得我舅舅跟我說過：天空之鎮剛剛修建的時候，每十年才需要補充一次水源。」

  「最令人頭疼的還是古人類留下的爛攤子。沒想到那些污染物如此頑固，經歷了千年時間，也絲毫沒有消退的跡象。諾大的地球，卻幾乎快連一個三萬人的小鎮都養不活了。你說這……」

  「跑，再跑啊，居然想放弓箭手的風箏，這AI做得也太菜了吧。」

  突然出現的大貓的聲音，如同漆黑的小房間內突然亮起的浴霸——讓人頭暈目眩。

  「你搞什麼啊，我正和明葉姐姐討論嚴肅的事情呢。你倒好，跑旁邊玩兒遊戲去了。」雯華走到大貓身前，拽走了他的手柄。

  「哎，別啊……」

  大貓想要把手柄搶回來，但畫面中央已經出現了「YOU DIED」的字樣。

  「好不容易打到了這關的BOSS！你知道有多難嗎？」大貓帶著哭腔說道。

  「那是你手殘，換我來分分鐘……」

  「好了，你們倆都過來。」明葉打斷了兩人的嬉鬧，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而堅毅，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你們。」她壓低聲音道，「聽著，小堯，雯華。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是足以改變整個世界的。」

  「這……是什麼展開？」雯華愣了一下，但她確信明葉並不是在開玩笑——因為她是個自帶笑面的人，但現在她的臉上卻看不到半點笑容。

  「說是『世界』，其實只有一個小鎮而已……以前，我們在提及『世界』這個話題的時候常常說這種話吧？」明葉從手錶中翻出一張照片，將其投影在半空中。

  照片上是一串鞋印，有大有小，但紋理統一。

  明葉輕輕動了動手腕，調出了另一張照片——又是一串鞋印。但與前面的不同，這明顯是同一個人的。鞋印旁邊還有一個小巧的柱狀物。明葉告訴他們，那個東西叫「香菸」是古人類喜歡吸食的一種東西。但是，在化驗其成分的時候，他們還在其中發現了一種具有止痛作用的近現代才研發出來的成分。

  「值得注意的是，這個鞋印的主人似乎是被之前那群鞋印的主人追趕至此的。」

  接著，明葉又向他們展示了不少照片。大到帶血的繃帶、破舊的衣物，小到髮絲和顯微鏡下的上皮組織……

  「你們知道這些東西的主人是誰嗎？」明葉突然問道。

  雯華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但她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這個人的身份是你告訴我們這件事的原因嗎？」

  「是的。」明葉點了點頭，「這個人就是樂老師。」

  雖然雯華早已預料到了答案，但聽到明葉確切的答案之時，心裡還是有些發怵。

  「樂老師正處在危險之中，但憑他的能力，擺脫那些追趕者是不成問題的。」明葉安撫了一會兒雯華，接著說道，「現在，更關鍵的問題是所有的跡象都指向了一個結論——這顆星球上，還存在其他的人類，或者說進化出了同人類一樣的高智能文明……並且，他們是具有攻擊性的。」

  這件事對於天空之鎮的人們來說，是足以刷新世界觀的事情——就如同遠古的人類發現「地球是圓的」一樣。

  「試想一下，如果我們和他們接觸會發生什麼？」明葉的額頭直冒冷汗，「你們應該都在資料上看到過古人類的『動物園』吧？拿它做比方——我們就像動物園裡的老鹿，習慣了安逸的生活。突然有一天，一切的禁錮都消失了，我們得到自由，來到了草原上。這時候，一群久經磨礪的獅子發現了我們……我們除了祈禱『它們剛剛飽餐一頓，對我們毫無興趣』以外，別無他法。」

  雯華和大貓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仿佛剛剛聽完一節高等數學課一樣。

  「你們消化消化吧，我去趟研究所，把這個情況給老萊同志匯報一下……對了，先別告訴其他人。」

  「明？你怎麼回來了？」

  萊博士一開口就讓明葉傻了眼。

  「不是您叫我回來的嗎？」明葉問道。

  「我什麼時候……」

  「那個消息是我發的。」摯葉走了進來，「姐，這次出去一年多，想必有不少收穫吧。」

  「也不知是福是禍。」明葉說著，準備把照片調出來，「你先出去，我有些事要跟爸……」

  「姐。」摯葉一下子抓住了明葉的手腕，把她往外拉，「先別急，我有樣東西要給你看。」

  「嘿，這小子……連個輕重緩急都不知道嗎。」萊博士抱怨了一句後，繼續投入到手頭的工作中去了。

  門外，明葉甩開了摯葉的手，壓低聲音問道：「為什麼不讓我跟爸匯報情況？」

  「你怎麼知道我是這麼想的？」摯葉反問。

  明葉白了他一眼：「你的尿片都是我換的，你覺得呢？」

  「噓——」摯葉被明葉說得面紅耳赤，「算我輸了，去我的小倉庫慢慢說。」

  「所以，失敗者，我現在要求你：說出原因。」明葉坐在倉庫里一個半人高的木箱子上。

  摯葉仍是不答，繼續反問：「那你知道，我為什麼發消息讓你回來嗎？」

  「現在是我在問你。」

  「我這個問題的答案，跟你想要的答案不無關係。」

  「好吧，請你告訴我，你叫我回來的理由。」

  「姐。」摯葉頓了一下，嘴角微微揚起，「你在外面，發現了其他人類的蹤跡吧。」

  「別亂說！」明葉呵斥道，「沒有的事。」

  「你想跟爸說的就是這件事吧？」

  「好了，小摯，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姐，你覺得我是怎麼用爸的ID給你發消息的呢？」

  明葉臉色鐵青，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反倒鬆了口氣。

  「唉，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學這方面的知識……你別告訴別人就好。」

  「我又不傻，這種消息的傳播會帶來什麼後果我還是清楚的。」

  「話說回來，既然你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跟爸說。」

  「我們家老萊同志是個什麼性子，你忘了？你要是跟他說了這事兒，他估計馬上就帶著大隊人馬去打擾人家了。」

  「還真是……這一點是我疏忽了，謝了——但是，樂老師那邊，我還是有點放心不下。」明葉點頭托腮道。

  「放心吧，樂老師可是我們鎮上最老道的探索者。」

  「不說這個了……你想過，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措施來避開他們嗎？」

  「不用避開他們，反正他們的主要活動範圍在——」摯葉說著，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已經和他們接觸了？！你知不知道這樣……」

  「放心吧，我只是無意中掃描到了異樣的信號，然後稀里糊塗地就黑進去了……他們那個簡陋的系統，是該說復古呢，還是老土呢。」摯葉將手抄進白色大褂的口袋裡，顯得悠閒自在，「放心吧，我看過他們的資料，比我們落後好幾個世紀——至還有些早就被捨棄的飛船技術的邊角余料。」

  「萬一那只是他們保存的古代資料呢？說不定，他們還是『重置現象』的始作俑者，畢竟這種反常的現象怎麼想都是人為的吧。這樣的話，他們的科技水平……」

  「姐，冷靜點。」摯葉輕拍明葉的肩膀，「他們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們早就藏不住了。」

  「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

  「也許是時候了。」摯葉打斷了她。

  「什麼？」明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們一直都把自己束縛在繭中，也許是時候破繭而出了。你也說了——也許『重置現象』就和你發現的那些人有關。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可以使圖從他們那裡獲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