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家族

  「你太高了！」少女嬌嗔道。

  她仰望著一身禮服的少年，眼中滿是幸福的淚水。

  婚禮的樂章奏響，那是高東倫這一生最得意的作品。

  「讓我們祝福！讓我們讚美！印刻在我們歷史長河中的名為『愛』的寶物！」

  「這樣……」少年單膝下跪，露出了羞澀的笑容，「就不高了吧？」

  他將一枚鑲嵌了七色寶石的戒指小心地戴到了少女的手上，凝望著身前的少女——一席白衣。

  少女的臉上泛起紅暈，她微微拉動少年的手，讓他起身。

  少年點頭稱是，卻沒有動身，突然閃過一抹壞笑，手上用力，將少女拉入了自己的懷中，吻向少女的唇……

  「轟隆隆……」一陣劇烈的搖晃將雯華從浪漫的夢中驚醒。

  「啊！真是的，就差一納米了！」她望著天花板大聲抱怨道。

  又看向窗外，天已微亮，她索性從床上爬起來，走出房間。

  「什麼就差一納米？」羅芳也同時從她的房間走了出來，手上拿著個小砂銼，精心打磨著自己的指甲。

  「沒……沒什麼啦。」雯華立刻岔開話題，「對了，剛剛那陣搖晃是怎麼回事？」

  「非正常降落啊，你昨天沒看到通知嗎？」羅芳對著手指甲吹了吹，「你可別問我為什麼要降落，我沒那個功夫給你解答。」

  「嘁……明明自己一副很閒的樣子。」雯華小聲嘀咕道。

  「你說什麼？」羅芳心滿意足地觀賞著剛剛磨好的指甲。

  「沒……沒什麼，您忙您的，我待會兒去找別人問。」雯華說著，慌慌忙忙地跑下了樓。

  「肯定不是為了補充水源。」雯華在心裡猜測道。

  「慢著點兒，摔著了又得嗷嗷叫，我可受不了你那擾民的噪音。」

  「一大早，可真夠熱鬧的。」孫艾思伸著懶腰走了出來，「大姐真是個刀子嘴啊。」

  自從長空節後，孫艾思便在雯華家長住——畢竟呆在自己家裡總不免生起不好的回憶。

  「可這嘴上的刀子有多鋒利，心裡的豆腐就有多甘甜。」羅賢也走了出來。但和家裡還穿著睡衣的幾個仙女不同，他已經全副武裝了。

  「我先去圖書館了，這段時間老是讓白老爹操心，也不太好。」

  「別人姓李！」羅芳白了他一眼。

  研究所，水源控制中心內，一台巨大的機器正用沙啞的聲線飆著高音。萊博士早早地來到了現場——準確地說，他一直都在，剛剛不過是去了趟衛生間。他眉頭緊皺，儘管隔著厚厚的防爆玻璃，他的頭皮仍被噪音震得發麻。但他立刻進入工作狀態，繼續對機器進行調試。自機器故障以來，已有三日。

  總算，在這個清晨，萊博士讓它消停了下來。

  他長舒一口氣，離開水源控制中心，朝著專屬休息室走去。想起來，自己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不過，多虧了「重置」——僅僅相當於昨夜並未入睡罷了。

  「幸苦了，博士。」

  本來應該空蕩蕩的休息室，卻有一人破解了密碼鎖，早早地坐在裡面等他。

  「摯……」萊博士眯眼皺眉，看上去有些不悅，「我不是跟你說過別亂碰嗎？」

  「您只要對這裡進行一次全面升級，我就不能亂動了——暫時。」摯葉臉上掛著和善的笑，遞出一杯白開水，「來，爸，渴了吧？」

  萊博士沒有理他，直直地走向前方的自動茶飲機。

  「怎麼？還怕我謀害您不成？我可是您的親生骨肉。」摯葉灌了一口手中的水，「我們家又沒有皇位要繼承。」

  「少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話間，萊博士已經拿起一杯熱騰騰的飲料，「我不喜歡白開水。比起白開水，咖啡更能讓我找到狀態——更何況現在根本不需要保重身體，我想喝多少都可以。」

  「其實，水也是可以不要的吧。」摯葉將杯子裡剩下的水倒進了旁邊的花盆裡，「不過也就難受一點，過幾日便習以為常了——食物、睡眠也都是可以捨棄的東西。」

  「我同意你的意見。」萊博士端著咖啡坐到了另一邊的沙發上，「可這是整個鎮子的問題，不是你我說了算的。很多時候，在衣食住行這些事情上，現代人類並不是以生理需求為出發點……」

  「所以，出於精神需求，我們更有必要對天空之鎮進行一次全面的升級——畢竟維持鎮子運轉的各種設備，都有上千年的歷史了。」

  「換著法兒給我下套是吧？」萊博士冷笑一聲，「別想了，我們現在根本沒有餘力來做這種事情。更何況，資源問題……」

  「這些問題都可以交給我來解決。只要您授予我最高權限……」

  「免談。」萊博士打斷了摯葉，「你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去觸碰最核心的部分。」

  摯葉緊緊地咬著牙，在臉上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來：「我明白了。」

  說完，他將自己用過的杯子「小心」地放在桌子上，發出「嘭」地一聲，不急不緩地走了出去。

  萊博士望著兒子的背影，搖了搖頭，癱坐在沙發上。末了，自言自語道：「不過，這台淨水器倒確實應該更新換代了。」

  另一邊，雯華本著求知的精神，來到了大貓家，卻在大門口僵住了。

  雯華突然緊張起來，昨天午後的一切一遍遍在她顱內循環。

  她自言自語道：「我們這……這算是確定關係了嗎？怎麼辦啊，我還沒有準備好……」

  「雯華？」正當她一籌莫展之時，背後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你在門口嘀咕什麼呢？

  雯華一驚，轉過身去，瞬間轉驚為喜。

  眼前的這個女子扎著個幹練的短馬尾，身材和衣著像極了古人類的某款動作冒險遊戲中的女主角。

  「你是……明葉姐姐！」

  萊明葉，萊博士的大女兒，和雯華的父親樂騅一樣，常年從事野外勘探活動，剛剛入門的時候還在樂騅手下學習了一段時間，所以算得上是樂騅的徒弟。

  「來找小堯的吧，怎麼不叫他開門呢？」明葉看著雯華，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但並未讓雯華察覺到。

  明葉笑著走進了院子：「哦，我知道了……這小子，又在睡懶覺！」

  雯華尷尬地笑了兩聲，點了點頭，算是把實際情況暫時矇混過去了。

  「對不起了，大貓。」雯華在心裡抱歉道。

  「懶蟲堯——！快來迎接你姐姐大人！」明葉扯著嗓子吼道。

  她的聲音似乎讓整個天空都為之震動，然而……房子裡不僅沒有動靜，還隱約傳來了呼嚕聲。

  「真是的，這個懶蟲……」明葉無奈地伸出右手食指，撥弄自己的馬尾，「唉，算了，就讓我這個『少小離家老大回』的人來盡地主之誼吧。」

  明葉將臉湊到面部識別器跟前，隨著一聲提示音，門開了。

  「歡迎回家，明葉小姐，據您上次離家已過去一年三個月零七天……」系統提示道。

  「進來吧，和我一起去把那個懶蟲給揪起來，然後暴打一頓。」明葉說著，捏了捏拳頭，骨頭髮出「咯咯」的響聲。

  她將一個淺棕色的背包隨手扔在沙發上，往樓梯口走去。

  「來呀。」明葉招呼道。

  「我……我就不上去了吧。」雯華努力抑制著心跳的加速，「我在下面等他。」

  「也行吧。」明葉抬了抬眉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這一年真是發生了許多事情啊。」說完，邁著大步三兩下上了樓。

  她沒什麼顧忌，直接推開了大貓的房門，走到他的床前，拎起了他的耳朵，大喊道：「懶蟲！」

  「啊，疼疼疼……」大貓一下子清醒過來，慘叫道。

  「活該！」明葉發出一聲輕笑，「快起床了，懶蟲。」

  「誒？姐？！！」大貓揉了揉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明葉的臉，「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要不要我再幫你驗證驗證？」明葉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

  「別別別，我知道您是個真人了。」大貓急忙捂住自己的耳朵，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來，「你怎麼回來了？」

  「我剛好在附近完成了一個項目。而且，爸幾天前聯繫我說，今天會到地面上來補充水源，讓我順便回來休個假。」

  「姐，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我可想死你了。」大貓一個一米九的半大小子竟撒起嬌來，「爸媽和摯哥都不著家，我一個人都要無聊死了。」

  「少來這套，我可是你姐。你會因為沒有人無聊？」明葉用拇指按緊中指，翹起其餘三根手指，然後將中指重重地彈在了大貓的腦門兒上

  「姐！！！」大貓捂住腦門兒嗔道。

  「你不是還有個女朋友嗎？」明葉挑了挑眉。

  「啊……那個……你怎麼……我沒……沒有啊。」大貓的臉漲得通紅，舌頭像打了結的耳機線一樣。

  「說謊可不是好孩子。」明葉又彈了下大貓的腦門兒，「快收拾收拾下樓吧，人家在等你呢。」